张善子：千秋正气，一代虎痴
——论张善子的艺术生涯、虎痴情结、抗战情怀（一）
汪 毅
编者按：汪毅先生所著《张大千大风堂艺术研究》于2019年4月由四川美术出版社出版。为纪念张大千先生诞辰120周年，进一步推动大风堂艺术研究，特作连载，以飨读者。
在现代中国美术史，特别是中国抗战美术史上，张善子是最具讨论意义的艺术家之一。他不仅任中华全国美术界抗敌协会主席，而且是国民政府唯一颁令褒扬的画家。他的笔路开阔邃远，更重要的是其作品创意四射，具有强烈的社会意识及民族大义，形成了独特的艺术风格，凸显了特别的审美价值，创造了若干“唯一”，体现了文化结构的多元，特别是对中华抗战美术的构建和民族精神的构架。本文就张善子的艺术生涯、虎痴情结、抗战情怀暨艺术试作讨论。
张善子的艺术生涯
张善子（1882年5月27日—1940年10月20日），原名正兰，单名泽，字善孖，或善子，号虎痴，别署虎公。张善子早年追随孙中山先生，在日本加入中国同盟会，是四川最早的中国同盟会会员之一，曾与廖仲恺、何香凝、黄兴等交往甚密。在国民政府时期，曾风云军政两界，任过少将旅长、县长、总统府咨议等职。
1926年夏，张善子放弃从政生涯回归艺术，开始属于他真正意义上的职业画家艺术生涯。因特别崇尚刘邦《大风歌》的精、气、神及明末清初画家张大风的画景画意，故与其弟张大千共定画室名为“大风堂”。为大风堂画派创始者之一。
张善子是张大千的二哥，长其17岁，对其脱颖而出有重大影响，包括创作态度、创作方法和技法，以至张大千多次发出“我之所以能画，是要感谢二家兄善子先生的教导”的肺腑之言。
张善子工诗、善文、精鉴定，山水、人物、花鸟、走兽画无所不能，尤精于画虎，以“虎痴”著称中外艺坛，行谊天下，有“今之苏辙”“画笔冠时”“近代画坛一代宗师”“东方艺术之杰出代表”等之盛誉。张善子的艺术创作成就不仅载入中国美术史册，而且他为中国抗战所做出的贡献当感动一个时代。
张善子作为一个历史人物，特别是作为一个具有正气、正义强烈意识及艺术表现能力的艺术家，其曲折的经历及凸显的禀性、艺术天赋具有中华文明的特质，传达出他与一个波澜壮阔的时代同呼吸、共命运的种种信息，以及献身艺术和中华抗战文化的种种信息。其时代意义，尤其是美术意义，十分有助于我们认知20世纪20年代至40年代的中国美术，特别是史无前例的抗战美术，以做出特别的价值判断。
然而，在画家中，张善子不幸中了那一串谶言：天不假年、天妒贤才、天殁斯文。其职业画家艺术生涯（1926—1940）虽然仅有15年，但他却出其不意地创造了艺术的辉煌，写下了人生惊天动地的至伟之笔，丰富了中国美术史，影响了一个时代。从其艺术年谱中，可以叶落知秋感受到张善子艺术生涯之不同凡响。
张善子的艺术生涯大致可以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为业余画家阶段（1926年夏以前），第二阶段为职业画家阶段（1926—1937），第三阶段为“抗战画家”阶段（1937—1940）。这三个阶段，可以从其游踪、发起组织或参加各种艺术社团、与艺术圈人士交往、收纳弟子、发表作品（书画作品及论文）、出版作品以及一系列关于抗战的艺术活动等进行考量和归纳概括。
张善子的游踪，纵横中国南北以及东南亚和欧美。在特定时代，他堪称艺术家中的“大走客”。其性好山水，曾一游庐山，两登华山，三攀黄山，几出夔门，撷自然之灵景，养高逸之清芬。其活动轨迹，除在中国的北京（平）、苏州、南京、成都、武汉、宜昌、重庆、贵阳、昆明、香港等地及国外的日本、新加坡、马来西亚、菲律宾、越南、法国、美国等国外，上海是其美术活动的主要地方，也是他生命驿路中最长的一段，即从1909年参加豫园书画善会第一个美术社团起（此记载存疑），至1937年被中国画会会员大会推为候补监察委员的记录止，时间长达28年，构筑了其辉煌生命的重要积累。
发起组织或参加各种艺术社团，是张善子走出画斋凭借其组织力量表达自我艺术主张和融入艺术圈而广泛联络、相互联系的一种方式，是其艺术生涯中的重要内容之一。20世纪初，上海美术新学兴叠，美术社团如雨后春笋，名家学人百舸争流，代表着中国近代美术新潮流，堪称近代美术的发祥地。张善子便是这个潮头的弄潮儿。据不完全统计，他与艺术界诸名士共同发起组织或参加的美术社团便有：豫园书画善会（1909年，此存疑）、上海书画（1922年春）、中日美术协会（1922年春）、海上书画联合会（1925年11月）、烂漫社（1928年4月）、艺苑绘画研究所（1928年10月）、寒之友社（1928年冬）、中日绘画展览会（1929年）、蜜蜂画社（1929年冬）、曾（农髯）李（梅庵）同门会（1930年8月）、中国画会（1932年5月）、苏州正社（1933年冬）、中国画学研究会（1934年10月）、九社（1935年3月）、中华美术协会（1936年3月）、中华全国美术界抗敌协会（1938年6月）等。特别是组织中华全国美术界抗敌协会，他出任成立大会主席和协会的首席常务理事及首席理事，影响美术界。为履职，张善子积极参与艺术社团组织的各种美术展览活动（包括对外交流）和美术教学，与中日画家多次交流，行谊走义于文坛，展示他的社会活动能力与艺术才华，为艺术界广为关注和认可。
张善子的艺术生涯中有一个硕大的人物圈，构成了其交往的社会网络，对于他拓展艺术人生具有重大意义。张善子一生仗义行谊，走游于这个人物圈，热衷公益，乐善好助，广交朋友，写下了艺术交流的辉煌与人生友谊的华章，亦拥有了“风雅领袖”称号。这个人物圈，勾勒了张善子的活动范畴及轨迹，对于研究张善子外向型的性格及对当时的人物关系、社会阶层的分析等，具有参考价值。据不完全统计，在上海期间，张善子除与师曾农髯、李梅庵有交往之外，还与傅增湘（张善子夫人杨浣青的老师）、陈散原、于右任、王一亭、黄宾虹、经亨颐、何香凝、吴湖帆、谢玉岑、谢无量、叶恭绰、郎静山、徐槐生、王秋斋、汪亚尘、李祖韩、李秋君、刘旭沧、熊松泉、马公愚、马宗霍、马企周、俞剑华、俞寄凡、陆丹林、王师子、符铁年、郑午昌、钱铁瘦、谢公展、贺天健、许修直、顾巨六、张目寒、徐悲鸿、王个簃、柳亚子、许世英、叶浅予、简经纶、章太炎、周瘦鹃、陈树人、许冠群、袁鹤松、钟山隐、黄仲长、颜成霖、李宝常、王济远、张聿光、胡桂庚、朱大可、周炼霞、顾青瑶、许冠群、朱健行、金锡章等沪籍或非沪籍的名人雅士多有联系，有的甚至过从甚密。在北平期间，他与溥心畬、胡佩衡、萧谦中、于非闇、余叔岩、张伯驹等颇有交往。这些艺术家，与 20世纪结伴而行，构成了叹为观止的艺术方阵，在中国艺坛不乏重大影响，其间的联系具有讨论意义。除艺术圈，张善子还与若干高僧大德有交谊，如松江古禅定寺的逸琳法师、苏州报恩寺的仰光大师等。此外，张善子还以虎画为媒，同政界、军界上层人士多有交流，即有若干画题款为某某“上人”指正（这其中的一部分是画家的衣食父母，即购画者），构成了一个特殊的社会关系。
张善子作为大风堂堂主之一，十分注意广纳门人，振兴门庭，传播艺术。其亲炙弟子有：周维熏（早年弟子）、陆元鼎、慕凌飞、张旭明、胡爽盦、曹大铁、曹逸如、范志宣、章述亭、宋继美、张比德（过继子兼门人）、成新廉、赵含英等。这些门人，有的20世纪30年代便在上海举办个人画展，有的虎痴一方，纵横驰骋画坛，如张比德、胡爽盦、慕凌飞、曹大铁、陆元鼎等。有的甚至文采一方，词誉江南，如曹大铁。
汪毅简介：内江市张大千纪念馆首任馆长、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原副巡视员，一级文学创作职称。出版有《张大千的世界（3卷）》《寻踪张大千：台湾之旅》《张善子的世界》《台湾文化之旅》《方志四川》《安岳石刻艺术》等17种著作。为中央电视台《百年巨匠——张大千》纪录片文史顾问，被台北故宫博物院原院长秦孝仪誉为“（张）大千身后知己”与“张大千知己”。（图为汪毅在张大千先生蜡像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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