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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贾皇后:杀人活人

司空张华是范阳方城人,父亲张平曾经是曹魏的渔阳郡守,可惜在张华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张华幼年家境窘迫,以至于不得不靠牧羊为生。张华爱读书,“朗赡多通,图纬方伎之书莫不详览”,爱书是他一生未改的爱好,他死后被抄家,“家无余财,惟有文史溢于机箧”。他是靠学问起家的,“学业优博,辞藻温丽”,少年时写过一篇《鹪鹩赋》自励,结果大名士阮籍过目之后大为赞赏,称之为“王佐之才也”!由此一言荣身,张华声名鹊起,步入仕途。

四十年光阴转瞬即逝,当年的掌权者还是文帝司马昭,如今掌权者已经更替了三代,张华也已两鬓斑白。入仕虽早,却是大器晚成,此前有好几机会登阁拜相,结果都阴差阳错的失之交臂。

早在武帝咸宁年间,张华就担任中书令这种重要职位,但不多久母亲病逝,他离职丁忧。咸宁末,武帝准备征讨孙吴,举朝反对,只有羊祜、杜预、张华三人竭力支持,平定江南之后,武帝论功行赏,大家都以为张华将被重用,谁料到他在齐王问题上站错队,被贬放幽州。

幽州有鲜卑、乌桓,历来是不安稳的地方,但在张华的治理之下,“远夷宾服,四境无虞,频岁丰稔,士马强盛”。武帝晚年,念及张华的好处,打算托以后事,却又被政敌进了谗言。张华被召回洛阳,仅仅担任太常的职务,管理皇家的祭祀。不久祸不单行,太庙的一根大梁突然折断,太常失职免官。一直到武帝驾崩,张华的身份始终是一介白衣。直到元康元年,贾皇后上台,张华才真正进入权力中枢,左右朝政。

十年之后的永康元年,张华已经是一个六十九岁的老人。那些曾与他一起跨越魏、晋两个朝代的政坛元老,大多已经作古入土。这些人曾经在朝堂上与张华争议过或唱和过,制造过阴谋也曾被阴谋造访,枪林弹雨中,下场各不相同。有的始终身居高位,寿终正寝,并且身后享尽哀荣,如羊祜、杜预、山涛、裴秀;有的显赫一时,然后中道废黜,默默老死,如任恺、和峤;有的生前权重一时,死后背尽骂名,如何曾、贾充;还有的最不幸,遭罹惨祸不得善终,如杨珧、卫瓘。

不知道张华可曾预测过自己会以哪一种结局收场,有一点可以肯定,经历了宦海四十年的风风雨雨,张华已经不像年轻时那样百折不挠了,他的内心是悲观无奈的。

儿子张韪劝他退位免祸,张华说道:“天道玄远,惟修德以应之耳。不如静以待之,以俟天命。”这说明当时他已经很消极,听天由命了。

而命运容不得他消极怠工,在严酷的政治环境里,被卷入其中的人是不允许中立的。沉默就意味着不合作,不合作就意味着是敌人,这种混帐逻辑直至今日还大有市场。

永康元年四月癸巳,垂垂老矣的张华又一次面临决定生死的选择。右卫督司马雅再次找到张华,对他说:“今社稷将危,赵王欲与公共匡朝廷,为霸者之事。”

贾皇后固然罪恶滔天,但赵王又岂是好人?张华略一思量,拒绝与赵王合作。

司马雅本怀着一片好意前来,哪知明月照沟壑。他勃然大怒,说道:“刃将加颈,而吐言如此!(真是不知死活!)”转身愤然离去。

张华不知道死亡已经迫在眉睫,他有昼卧的习惯,结果当天就梦见房倒屋塌,把自己吓醒。几个时辰之后,政变就发生了。

政变经过周密的布署。孙秀早就和通事令史张林、省事张衡、殿中侍御史殷浑、右卫司马督路始接上了头。这些官员官衔都不高,但因为在殿中任职,他们的背叛都很致命。

此外,赵王还策反了翊军校尉齐王司马冏和右卫佽飞虎贲督闾和,这部分兵力再加上赵王麾下的右军,司马雅麾下的右卫督,还有士猗麾下的殿中虎贲,洛阳禁军半数兵马参与了进来。禁军名义上的统帅是北军中候王衍与中护军赵浚,然而两人对局势一无所知。

政变时间定于四月癸巳丙夜一筹,即四月四日凌晨。当夜,赵王召来右卫将军麾下的前驱、由基、强驽三部司马,假称奉了惠帝诏书,说:“中宫与贾谧等杀吾太子,今使车骑入废中宫。汝等皆当从命,赐爵关中侯。不从,诛三族。”

三部司马一看,连顶头上司路始都已经参与,哪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于是“众皆从之”。

赵王率领禁军赶到宫城,早有人替他把宫城大门打开,政变的部队消无声息地进入宫城,陈兵列队在御道南侧。

然后,赵王命令侄孙齐王司马冏率领三部司马进殿去擒拿贾皇后。

为什么要派齐王出马呢?这是有原因的。

参与兵变的禁军将领出身都很低微,这些人做惯了奴才,此刻只是想赌一下富贵,未必能镇得住皇帝皇后。贾皇后可不像杨骏那样无能,以她的手段,万一说动这些将领反水,那就糟糕了。

所以只有派能与贾皇后分庭抗礼的宗室人员出面,才可以把她治住,而且这个人必须是宗室嫡系。司马雅是疏族,不具资格。

剩下的人选就寥寥无几了。梁王司马肜也参与了政变,但是他并没有到达现场,现场地位最高的是赵王,作为主谋,按说赵王应该身先士卒,可是赵王一来年迈二来无能,孙秀不敢对他抱有期望,而且估计赵王自己也胆怯,所以就指使年轻力壮的齐王作了先锋。

齐王是惠帝的堂弟、景帝的嫡孙,这个身份绝对有说服力,何况他还是老齐王司马攸的嫡子,“少称仁惠,好振施,有父风”,在宗室中口碑相当好。

最最关键的还有一个原因,齐王绝对不会对贾皇后心慈手软。若说武帝司马炎是他的杀父仇人,那么贾皇后就是他的杀母仇人。

贾皇后其实是齐王的姨妈,(司马冏若按母亲的亲戚关系,他应该是惠帝的子侄辈,但按父亲的亲戚关系,他是惠帝的堂弟。)她与齐王的母亲贾荃是同父异母的姊妹,但是这对姊妹却是仇人。

这段恩怨可以追溯到五十年前,那时候,齐王的外公贾充还是个年轻人。

贾充结过两次婚,第一次婚姻娶了李丰的女儿,生下了贾荃、贾裕姊妹俩。曹魏嘉平末年,李丰在魏主曹芳的授意下,与皇后之父、光禄大夫张缉,还有太常夏侯玄密谋推翻司马师,结果秘密泄露。皇帝曹芳在九个月后被废黜,李丰则被司马师亲手用刀环砸死,夏侯玄、张缉被夷三族。

贾充的前妻李氏因此受到牵连,被流放辽东。后来贾充又娶了城阳太守郭配的女儿郭槐,生下了贾南风、贾午两姊妹。

泰始元年,武帝受禅,大赦天下,流放在外十一年的李氏获释回到洛阳。

当时贾充的母亲柳氏还在世,她要求儿子把李氏接回家来。武帝听说此事,特地下旨允许贾充设左右两位夫人(一夫一妻,其余只能为妾,这才合乎礼数,贾充两夫人并列,是特例),可是郭槐不干,她是一个泼辣的悍妇,而贾充怕老婆,不敢违背郭槐的意愿。

最后,贾充在洛阳永年里建了屋室,安置李氏,自己却从不过往。贾荃与妹妹贾裕多次请求父亲去看望生母,而贾充不为所动。

泰始三年,贾充被任命都督秦凉二州诸军事,要出发前去关中,百官在城西夕阳亭为贾充送行,贾荃、贾裕当众恳求贾充召回母亲,叩头以至额头鲜血直流。当时贾荃已是齐王司马攸的王妃,百官一看王妃下跪,心想清官难断家务事,都吓跑了。

不久后,贾南风做了太子妃,武帝下旨,像李氏这样的罪人家属不许回到夫家。

皇帝开了金口,李氏最后就只能终老永年里。柳氏因为这儿媳,一辈子都不原谅儿子,柳氏临终,贾充问母亲还有什么心愿未了?柳氏白了他一眼,说:“我教汝迎李新妇尚不肯,安问他事!”

大女儿贾荃也绝望了,她又气又恨,不久就生病去世了。

贾荃死后十几年,她的儿子司马冏终于逮到机会,要替母亲与外祖母出一口恶气了。

齐王领着一百多人推开大门,悄无声息地进入后宫,华林园的园令骆休在里面接应。两人一合计,觉得首先要控制皇帝,以正出师之名,于是大伙潜至寝宫,把惠帝从被窝里揪出来,簇拥到了东堂。

贾皇后已是瓮中之鳖,不着急下手,先得提防宫外的贾氏一党兴兵反扑。东武公司马澹毕竟是赵王的亲侄子,人又贪利粗鄙,不足为虑,值的担心的倒是贾谧,万一他狗急跳墙,联络上中护军赵浚,那就不可避免有一场厮杀。

齐王使人去召贾谧火速来东堂,贾谧不知是陷阱,睡梦惺忪中匆忙赶来。来到殿前看到齐王全身披挂整齐,横眉怒目,才觉察不妙,但此刻宫门已闭,贾谧已是入瓮之鳖,他绕殿躲避,边躲边高声向贾皇后求救:“阿后救我!”

东堂与贾皇后寝宫相隔甚远,贾皇后如何听得见?此时此景,听见了又能如何?贾谧在绝望中周旋了好几圈,终于在殿西钟楼下被逮住,乱刀砍死。

外患已除,齐王率部直奔皇后寝宫。此时贾皇后已经惊醒,只是还没搞清楚状况,忽然瞥见齐王,贾皇后大吃一惊,问:“卿何为来!”

齐王冷冷答道:“有诏收后。”

贾皇后大概还没睡醒,脑子里一片乱码,她很惊异:“诏当从我出,何诏也?”

齐王懒得跟她废话,指挥手下架起来就走。来到东堂,贾皇后看见丈夫泥偶一样呆呆的坐在殿上,此时她已完全清醒,明白报应到了。贾皇后远远的冲着丈夫喊:“陛下有妇,使人废之,亦行自废。”

平心而论,贾皇后说的是事实,虽然惠帝一直被她操纵于股掌之中,但是与惠帝休戚相关,对惠帝维护最有力的,还是只有贾皇后。贾皇后的失败,是惠帝悲惨命运的开始。

不过,即使是肺腑之言,对一个白痴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如果惠帝有判断能力,能够乾纲独断,他就不可能坐视嫡母被杀、亲生儿子被杀而无动于衷。贾皇后濒临绝境时对着丈夫大吼大叫,有什么用呢?难道是期望出现奇迹?

假使这个奇迹真的发生,惠帝会不会赦免这个妻子呢?外公杨骏、嫡母杨芷、叔祖司马亮、弟弟司马柬、司马玮、侧室谢玖、唯一的儿子司马遹、长孙司马虨都直接或间接死在这个悍妻手下,可谓血海深仇。平时的蛮横泼辣尚且不论,手剖胎儿的罪行尚且不追究,仅仅抱来妹妹的儿子试图冒充皇子这也是死罪啊。

假使惠帝恢复了正常人的神智,可能他不仅不救妻子,反而会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贾皇后吼完,也觉得徒劳无益,然后她看到了贾谧的尸体,放声大哭,哭了几声突然收住。此刻贾皇后已承认大势已去,但是刀箭及身却连谋使者都不知道,这输得也未免太惨了。

贾皇后问齐王:“起事者谁?”

齐王抛出两个辈份最大的老头,回答:“梁王、赵王”

贾皇后骂自己太大意,说:“系狗当系颈,今反系其尾,何得不然!”

齐王宣布奉诏废黜皇后贾南风为庶人,暂且幽禁于建始殿。随后,他派人去请赵王,同时使人去收捕贾午、赵桀,交付掖庭暴室收押,当夜杖毙。贾皇后的心腹董猛,参与谋害太子的刘振、孙虑、程据也被收押。

赵王到了东堂,下令召集中书监、侍中、黄门侍郎以及尚书省的全体官员入朝,皇帝要开一个夜间的朝会。

随即,黄门四处出动,子夜的洛阳骚动了一阵,文武官员预料到出了大事,惶惑不解地来到宫中。

赵王的目的很简单,用四个字概括就是“杀人立威”。

赵王说:“奉诏,收捕司徒张华、尚书左仆射裴頠、尚书解结、前雍州刺史解系。”

赵王还没上台执政,马脚先露了出来。

发布诏书不是儿戏,诏书的发布流程应该是先由中书监、中书令起草,经皇帝认可,盖上那枚从秦朝一直流传下来的皇帝玺印,如有必要,还要由门下省进行复核,然后才对外颁布。

赵王当时只是禁军右军将军,怎能越俎代庖来发布诏书?

当下尚书省的尚书们就和赵王卯上了,尚书左仆射裴頠与尚书解结都是他们同僚,自家人当然得维护一下。吏部尚书刘颂就怀疑赵王使诈,另有一个尚书郎叫师景的,说众尚书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份诏书,要求赵王出示皇帝手诏,以辨真伪。

竟然有人胆敢与他作对!赵王又气又恼,刘颂是功勋老臣,他不敢触动,于是火气都发在师景头上。可怜师景被禁军拖出殿外,当场斩首。

大家一看赵王杀人了,吓得不敢再吱声。

前去收捕张华的,是通事令史张林。张华问张林:“卿欲害忠臣邪?”

张林说,我是奉诏行事,而且“卿为宰相,太子之废,不能死节,何也?”

张华说:“式乾之议,臣谏事具存,可覆按也。”

张林想想,事实果然如此,于是他又说:“谏而不从,何不去位?”

这就是在乱扯了,反正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张华缄口不再言语,可能他也后悔,不如听儿子的话早点退位,现在不仅自己不免一死,还要连累家人。

张华被收捕,不久裴頠、解结、解系等人也被押到。有使者过来宣旨,说:“奉诏斩公!”

张华叹息说:“臣先帝老臣,中心如丹。臣不吝惜一死,惧王室之难,祸不可测也。”张华与两个儿子张祎、张韪在前殿马道南侧被斩首。

裴頠也在同一个深夜同一个地点遇害,时年三十四岁。

赵王立威的效果并不理想,屠刀只能压制态度,并不能颠倒是非。明眼人都看出来,赵王不过是在借机逞私愤。

四年前,赵王出任征西将军镇守关中,因为孙秀的刑赏失当,激起了氐族叛乱,在平叛过程中,孙秀又与时任雍州刺史的解系争夺军权。两人都上表参劾对方,解系甚至请求诛杀孙秀以平息氐族、羌族的怒火。主政的张华、裴頠深知解系是良吏,而赵王一向不争气,于是召回赵王,改换梁王司马肜出镇关中。

当时解系的弟弟解结担任御史中丞,在廷议孙秀罪行的时候,解结坚持诛孙秀以谢天下。于是张华与裴頠示意梁王抵达关中之后将孙秀处死,以安抚氐、羌情绪,可惜梁王并没有听从。从此孙秀就对解氏兄弟,还有张、裴二人怀恨在心。

赵王回到洛阳之后,作为在关中失职的惩戒,朝廷仅授于赵王一些无关紧要的闲职。赵王花大力气谄媚贾皇后,数次要求录尚书事,都被张、裴二人驳回。因此赵王也视二人如仇敌。

平时赵王拿张、裴诸人无可奈何,一朝小人得志,就公报私仇来了。赵王杀了张华父子与裴頠,觉得还不够解恨,又下令将二人夷三族。

这时就有梁王司马肜、东海王司马越替裴家说话,他俩说裴頠的父亲裴秀是开国元勋,裴秀的灵位正在太庙里陪伴先帝,裴家如果绝了后,这未必太狠心。

河东裴氏是晋初第一等高门士族,亲戚都是权贵重臣,东海王司马越的王妃就姓裴。赵王经过权衡,放过了裴家,裴頠的两个儿子裴嵩、裴该因此免于一死,被流放带方。(今朝鲜境内);

张华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他门户低微,没有那么多权贵亲戚,结果被夷三族。张华有个孙子叫张舆,身手矫健,逃了出来,从此亡命天涯。两年后赵王垮台,张华恢复名誉爵位,张舆继承了张华的爵位。后来天下大乱,张舆避乱江南,做了王导的掾属,得以善终。

张华是很得人心的,当有人回来禀报说,张家有一个孙子漏网了。正在抚尸痛哭的刘颂破泣大笑,这老头一边笑还一边说:“茂先,卿尚有种也!”(张华字茂先)把赵王气个半死。

与刘颂一起恸哭的还有此前舆棺上奏的阎缵,阎缵一边哭一边说:“早语君逊位而不肯,今果不免,命也!”哭着哭着这位老兄怒火中烧,跑到贾谧的尸体前,踹两脚吐几口唾沫,骂道:“小儿乱国之由,诛其晚矣!”

当晚罹难的还有解系解结兄弟。梁王曾是解系的上司,于是替老部下求情,可是赵王翻起脸来连亲兄弟也不买账,他勃然大怒说:“我于水中见蟹且恶之,况此人兄弟轻我邪!此而可忍,孰不可忍!”

那意思是说,赵王想起解氏兄弟就咬牙切齿,连带着讨厌一切带“解”这个音的生物。梁王最终未能解救解氏兄弟的性命,赵王一动手就是斩草除根,解家满门都被屠戮。解结的女儿第二天就要出嫁了,夫家裴氏(也是河东裴氏,但不是裴頠这一支)想把她救下来,那女子却说:“家破如此,我怎么忍心独活!”于是也跟着家人一起被杀。

这事震撼人心,此后晋朝廷就定下制度:父家犯罪,出嫁女子不连坐。

政变是在子夜发生,等杀完人已接近黎明。

第二天是甲午日,正式开始清算贾氏党人,赵王高坐在宫城最南端的门楼之上发号施令,禁军严阵列于门楼之下,北向宫廷,杀气腾腾。

尚书和郁将已被废为庶人的贾南风押送至金墉城,五天之后,尚书刘弘等人送来了金屑酒。金屑酒是古代帝王赐死所用的酒,它的成份今天众说纷纭,没有定论。刘弘送来这杯酒,就表示贾南风的大限已到,该上路了。当年杨皇后就死在离贾南风几十米远的地方,冤魂不远,当年的始作俑者,今日也尝到了自酿的苦果。

冤冤相报的轮回才刚刚开始,一年之后,也在这金墉城里,赵王司马伦也饮下一杯金屑酒,将以相同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但在永康元年四月,春风得意的赵王绝对没有预料到自己的悲惨结局。送走了贾庶人,他传令将毒杀太子的凶手太医令程据、治书御史刘振、黄门令董猛、黄门孙虑,满门抄斩、暴尸于市。参与陷害太子的赵粲、贾午已死,赵粲的叔父中护军赵浚斩首;贾午的丈夫韩寿虽已病死,但韩氏仍被夷三族。

另外,司徒王戎是裴頠的岳父,备位大臣却没有匡谏,免职;尚书令王衍素来阿附贾氏,免职。此外还有许多朝臣被认为是贾氏、张华、裴頠的党人而受牵连被罢免。

赵王又称奉诏大赦天下,让惠帝任命自己为相国、侍中、使持节、大都督、督中外诸军事,百官总己以听,划拨禁军万人为自己的府兵。当年宣帝、文帝辅佐曹魏时享受什么待遇,他司马伦就享受什么待遇。

上台伊始,赵王的野心就暴露无遗。相国是秦朝设立的官衔,西汉有时设“相国”,有时就改名为“丞相”,到了东汉,不设“相国”,改由“大司徒”行使名义上的宰相职能,东汉末年天下大乱,“相国”又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翻出故纸堆。汉末以来,担任过“相国”的臣子全都心怀叵测,例如汉献帝的“相国”是董卓、曹操,魏齐王曹芳的“相国”是司马懿。现在赵王想当侄孙的“相国”,还想享受当年父兄在曹魏的待遇,当年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司马伦是想步其后尘么?

永康元年四月的政变在贾氏等人的鲜血中落幕了,太子的冤仇得以昭雪,但世人并未因此欢呼雀跃,人们发现,新上台的赵王似乎更加居心叵测。战乱的阴影不仅没有散去,反而更加凝重黑暗了,世人想起张华临死前的叹息:惧王室之难,祸不可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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