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真理与利益名望的冲突

——浅谈专利意识及专利保护的重要性

       我曾这样设想过，如果《我不是药神》里那扯高气扬的外国销售特效药代理人变成了中国的屠呦呦，等待盗版特效药的中国群众变成了非洲承担不起已经很便宜的青蒿素而买盗版药的群众，我们还会抨击所谓的手握专利的资本公司吗？不过这注定无法实现，美国陶氏益农公司申请了青蒿素分子、中间体，青蒿素类制药获利的大头仍掌握在发达国家手中。今天，我将以塞尔曼·瓦克斯曼艾尔伯特·沙茨之间争取链霉菌所属权的公案及中国青蒿素专利申请的现状浅谈专利意识及专利保护的重要性。

医药卫生事业科研的专利保护冲突

       专利,从字面解释:专有利益,也就是说专利一方面可以带来利益,一方面是私有的。这就是专利的两大本质。[1]专利保护有很深远的意义：

一是有效地保护发明创造,发明人把其发明申请专利,专利局依法将发明创造向社会公开,授予专利权,给予发明人在一定期限内对其发明创造享有独占权,把发明创造作为一种财产权予以法律保护;

二是可以鼓励公民、法人搞发明创造的积极性,充分发挥全民族的聪明才智,促进国家科学技术的迅速发展;

三是有利于发明创造的推广应用,促进先进的科学技术尽快地转化为生产力,促进国民经济的发展;

四是促进发明技术向全社会的公开与传播,避免对相同技术的重复研究开发,有利于促进科学技术的不断发展。[2]

       而医药生物发明以投资大、风险大、难度高、周期长、市场广、意义重为特点，故而对知识产权保护的依赖性高于其他行业;同时，知识产权的实施受到行政许可的多重限制。

       理想情况下，科研本该是片净土。在科学研究的过程中，科研人员究竟是否、以及在多大程度上受到利益的驱动，科学的“祛利性”和“私利性”之间到底是如何相互作用的，这些微妙而深刻的议题都是科学社会学长期以来关注的热点。一直以来，人们都认定所谓的“祛利性”无疑应该是科学气质中最本质的特征。也就是说，科学家从事科研的首要目标应该是追求客观知识和普遍真理，而不是各种世俗意义上的名与利。[3]所谓“科学是无国界的”，是也；但同时还有下一句“科学家是有国界的”。随着科技的发展，国家的科研能力和创新精神与综合国力息息相关，所以，一些关键性的科技成果不可能无偿的公之于众。专利就是一种契约以维护首创者的权利。

师生公案里体现的科学与名望冲突

       专利及科研归属问题，产生了一桩大打出手的师生公案——塞尔曼·瓦克斯曼艾尔伯特·沙茨之间争取链霉菌所属权。当时，有人注意到结核病人的痰吐到土壤中后，痰中的结核杆菌会被迅速灭杀，正是这一现象为结核病治疗打开了突破口。1932 年，受美国对抗结核病协会的委托，知名土壤微生物学家、美国罗格斯大学教授瓦克斯曼经过仔细研究，认为在土壤中很可能存在某种能够抑制结核杆菌的微生物。1939 年，瓦克斯曼与当时的药业巨头默克公司合作，成立了一只由研究生和科研人员构成的开发团队，开始研究如何从土壤微生物中离解出具有抗菌活性的物质。当时整个团队采用最原始的“暴力枚举法”，对土壤中的上万种微生物进行日复一日的逐个排查和筛选试验。当时，做好了前期准备及不断的实验，能够真正对抗结核杆菌的抗生素已经呼之欲出了。1942 年，艾尔伯特·沙茨的研究生加入团队。因沙茨曾响应国家号召应征入伍，在战场上亲眼目睹了无数伤员因细菌感染而死亡的惨景，他全力投入到了抗结核药物的研发任务中。并仅仅过了 3 个月，沙茨就从两类灰白链霉菌株中分离出了一种能够有效抑制结核杆菌的抗生素——链霉素。从1944 年开始，美国和英国都开展了大规模的链霉素临床试验，证实链霉素对肺结核有非常好的治疗效果。从此，链霉素开创了传染病防治的新纪元，而瓦克斯曼和他的团队在此过程中做出了巨大贡献，理应获得来自社会各界的称颂和嘉奖。

       可是此时，沙茨并没有享受到他应有的荣誉。沙茨在 1946 年获得了博士学位。毕业之前，瓦克斯曼向沙茨提议双方共同放弃链霉素的专利权，将其无偿转让给罗格斯大学，并且不再接受任何形式的外界馈赠。由于从小艰辛贫困的成长环境以及在部队的服役经历，沙茨具有年轻人身上少有的一种悲天悯人的情怀。此时的他尽管一贫如洗，却认为链霉素是如此重要，从中牟利是不道德的做法，从而非常爽快的同意了导师的要求。链霉素的专利权被转让给罗格斯大学之后，瓦克斯曼和校方并没有像沙茨起初预想的那样只是象征性的持有专利权。罗格斯大学凭借链霉素专利向各大药企抽取了为数不菲的钱财，并将其中的 20% 转赠给了瓦克斯曼。3 年之后，已经离开罗格斯大学的沙茨偶然知道了这一消息，他顿时惊讶不已，立即与有关方面谈判希望能够分享利益，然而协商无果。1945 年，愤懑不平的沙茨将罗格斯大学和自己的恩师瓦克斯曼告上法庭，提出共享专利收益的诉讼请求。

       这个事件可以做很多方面的解读。我的思考是，专利不是一种束缚，而是一种保护。如果沙茨按照应当的享有专利赋予的权利，或许此事有未可知。

       专利保护方面我们应该吸取的教训

——从青蒿素浅谈中国医药生物知识产权保护的现状

       我曾在选修课《专利相关知识及申请》中，了解国内外医药生物专利申请的特点。国外专利申请上游产品多(例如药物化合物及功能基因等,保护效力强);重点突出(化学药品及生物技术多);概括性强(权利要求范围宽且种类及项数多);内容比较详细(说明书厚,实施例及实验数据多)。而国内下游产品多(例如复方及制备方法等,保护效力弱);重点相对突出(中药制剂及保健品多)概括性差(权利要求范围窄且种类及项数少);内容不够详细(说明书薄,实施例及实验数据少)。

       青蒿素的诞生远远超越了中国法治进程，比中国专利法正式实施(1985年4月1日)早了整整12年。在特定历史背景下，青蒿素相关论文已经公开，其后申请的专利技术由于在先的公开无法获得保护（美国陶氏益农公司先申请了青蒿素分子）。专利法实施当天，以屠呦呦为发明人的专利申请“还原青蒿素的生产工艺”(申请号CN85100978)在第一时间被提交，成为中国专利制度实施以来的第一批专利申请。第一份涉及青蒿素药物专利申请显然是研究人员用心准备过的。为了避开现有技术并适应当时专利法不保护药品的要求（在中国），专利请求保护的并非青蒿素，而是青蒿素的新一代衍生物——还原青蒿素(即双氢青蒿素)，且没有要求保护化合物本身，而是保护生产工艺。但是，与欧美药企专利动辄上百页的大篇幅相比，这篇专利申请还是略显单薄。权利要求仅有简短的一项，“还原青蒿素的生产工艺，其特征是以青蒿素为原料，溶于甲醇后，以钠硼氢(或钾硼氢)为还原剂，酸中和后冰水析”，说明书也仅有4段文字，简略描述了工艺和效果。以目前的专利审查标准来看，有价值的药物技术专利，申请时应当更大的概括权利要求的保护范围，并采用层层递进的方法逐步细化予以全面的保护，在说明书部分也应该更全面、更细致地分析工艺机制，通过适当的实验，尤其是对比实验来比较不同工艺参数下效果的区别，进而支持权利要求的保护范围。然而，这样的标准不能用来要求刚刚接触专利法的科研工作者。后来虽然有所补救，中国有关青蒿素和青蒿素类化合物的专利数量位于全球首位，但是还是有些遗憾。

结语

       无论是师生公案里对专利的大打出手，还是中国青蒿素专利申请的不足，我们都得到了同一个结论——专利保护十分重要，我们应该更加重视，积极保障自身的科研成果。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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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林,李国春,张溪.从青蒿素的专利历程和现状看医药科研成果的知识产权保护[J].中国医药生物技术,2016,11(2):189-192.DOI:10.3969/j.issn.1673-713X.2016.02.020.

沈楠.真理、利益与名望的纠葛——一桩师徒之间的学术公案[J].自然辩证法研究,2018,34(11):113-118.

刘小平,李向阳.基于Innography平台的青蒿素类药物专利情报分析[J].现代情报,2016,36(2):157-166.DOI:10.3969/j.issn.1008-0821.2016.02.030.

扆铁梅,王彦峰,刘海波.青蒿素类化合物专利格局分析[J].世界科学技术-中医药现代化,2017,19(12):1976-1983.DOI:10.11842/wst.2017.12.013.

蒋薇薇,张磊,沈雁.青蒿素类药物制剂中国专利申请技术分析[J].中国药科大学学报,2016,47(2):242-246.DOI:10.11665/j.issn.1000-5048.20160219.

要寒冰.我国中医药专利保护研究—以青蒿素专利保护为例[D].河北:河北经贸大学,2020.

作者简介：

杨雨欣，南京医科大学第一临床医学院20级5+3一体化3班

本文为《医学史》课程作业

医学的历史与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