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

我是做了很多——

帮黑暗播种，

我的一些更隐秘的，

使得人生比黑夜更夜。

鸟的高飞，叶的飘摆，

远海的潮汐，星的闪耀，

骆驼的远路，都视而不见。

目光，被断被短，被蒙被骗，

被指引，被颜色。心仪遥远的

海市蜃楼，琼楼玉宇，无视近处的

幼童白食，老妪褴褛，怜悯着

异域的苦难或饱食者。

在街上的庆祝或者压抑中，

情绪眈眈或者恐惧。

而每一条路径都虚妄，

我走在悬崖路上，

戴着总是快两分钟的表。

总会有迟到了五分钟，

上班还是迟到五分钟。

每天的这条街道和我在一起，

我都不知道它也和大海相连，

也不知道也连接着天际的星星，

也不知道还连接着乌克兰，

我忘记了关于世界的一切，

我忘记战争的死亡色彩，

忘记了死亡的炮火——仇恨的工具。

当我穿过大街时，

街上蔓延着腐朽末日气味，

祖母的谚语，

还有她都远去的暗淡的面容，

孩子漂浮空气中不安的笑声，

都在我脑子里极度的痛苦中穿插，

整夜在我的梦中，

我围着墙打圈子。

当我穿过大街时，

未来的冬夜也是寒冷的。

厚厚的雪花将落下，

我又会迷失和冥想——

阿富汗的某个地方，

一个孩子会降生在

一间马厩里，只是想象！

我能想到了什么？

轰炸很少止息，

炮弹的天穹下人类很少平安。

活者很少为死者采集花儿，

我仅能继续我的活着。

偶尔我穿过森林时，

晃眼睛的蓝空，墨绿色的夏末，

曾经悦情的清凉的山风拂面，

鸟儿的欢歌悦心，

只是不再记得当年鸟儿的颜色，

只是山陵寂静，

只是世间变的紧促狭小，

歌声似乎飘逝遥远，

我变得寂寞——

只有深林的围墙，

变成我的囚笼。

黑海没有黑色的伤口

它还有水全部的完美的姿态——

蓝海黄霞使世界生色。

在漫天的霞蔚中，

风唱着一首接一首的咏叹曲，

拂过海面，恳求世间要

快乐，要光明，渴求大地

种满和平的种子，

盼望沉默的一代能说话，

自由的孩子能繁荣。

曾经有过冥想，

要是在我死寂的离开之前，

那个夏天给我——

一点儿时间自由就好了。

迟到了五分钟，

我行过这街道，

时间总禁绝不了迟到五分钟——

绝望和这条街道在一起。

我知道被告诉的关于世界的一切，

我知道你告诉我的，

信你的崇高，无所不能，

我忘记禁绝的围墙，战争的死亡色彩，

内卷的屠戮地狱。

2022.1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