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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札记:皮埃尔•别祖霍夫伯爵(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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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8.23 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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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2016年BBC系列剧《战争与和平》主海报

皮埃尔是《战争与和平》这部旷世名著当仁不让的第一主角,也是贯穿全书始终、串连作品架构的中心人物。正如读者所熟知,小说重点描述了18051812年期间,俄罗斯上流社会四个家族在俄法战争这段特殊历史时期的境遇变迁。皮埃尔来自别祖霍夫家族,他与保尔康斯基家族的安德烈公爵是相互信任的好朋友;他被库拉金家族设计迎娶了浪荡美人海伦公爵小姐;他与罗斯托夫家族熟识并且与娜塔莎·罗斯托娃在历经沧桑以后终成眷属……除了串起作品情节和人物关系外,作者也借助皮埃尔的视角,详细记录下鲍罗金诺战役、莫斯科大火等历史事件;通过他的观察与思考,刻画上至拿破仑、库图佐夫等历史大人物、下至普拉东等俄罗斯底层民众在战争中的画像,反思卫国战争对俄罗斯民族重生的整体意义等深刻主题。简言之,皮埃尔不仅是《战争与和平》这部小说中最重要的主人公,很大程度上,他还是这部小说的“点睛”与“画魂”人物。

保罗·达诺扮演的Paul Dano)皮埃尔·别祖霍夫伯爵
来源:2016年BBC系列剧《战争与和平》剧照

皮埃尔是叶卡捷琳娜女皇时代著名大臣老别祖霍夫伯爵的私生子。老别祖霍夫伯爵曾经很风光,历经三朝(叶卡捷琳娜女皇、保罗一世、亚历山大一世),仍然很有影响力。他积累了巨大财富,有一大堆私生子。在他临终时,因为遗产继承,引来包括华西里公爵等的觊觎,闹出一场争产的风波。

皮埃尔有这样一个著名的父亲,但私生子的身份,在当时无法袭爵继产,实际上一无所有。他从小就生活在老伯爵家里,是老伯爵最宠爱的一个私生子。也正因为如此,他与保尔康斯基家族、罗斯托夫家族的友谊,从小就建立起来。皮埃尔十岁的时候,老伯爵安排一个当家庭教师的神父把他带到国外,在那里接受教育,直至二十岁。他回到莫斯科后,老伯爵辞退了那个神父,并且打发儿子去彼得堡见世面,把他托付给华西里公爵,让他选个职业,并表示在各个方面都可以帮助他(可见老伯爵的实力)。在宫廷女官安娜·舍勒组织的招待会上,皮埃尔第一次踏进社交场,他是“一个魁伟肥胖的年轻人,头发剪得很短,戴眼镜,身穿浅色时髦裤子、棕色燕尾服和高硬领衬衫”,女主人虽然对他点头招呼,但“这是她对客厅里最低级客人的礼节。”

谢尔盖·邦达尔丘克(Sergei Bondarchuk)扮演的皮埃尔·别祖霍夫伯爵
来源:1966年前苏联电影《战争与和平》剧照

作为一个在国外接受教育、新近回国、还没有在任何地方任过职、第一次踏进社交场、甚至不懂得上流社会基本社交礼仪的新人,皮埃尔出场伊始就给人留下与他所属社会阶层格格不入的印象,以至于女主人看到他都有些惊慌不安,唯恐他成为招待会的气氛破坏者。但实际上,皮埃尔聪明而腼腆,敏锐而朴实,他在招待会上为拿破仑所作的真诚而笨拙的辩护,恰恰显示出他善良直率、幼稚天真、没有心机的性格。
皮埃尔与安德烈公爵是自小认识的亲密朋友,在安娜·舍勒的晚会后,两人有一番深谈。安德烈公爵关心皮埃尔的未来职业,皮埃尔也在好朋友面前难得袒露自己的心扉。“我算什么?一个私生子!” “没有身份,没有财产……其实……”“私生子”的身份直到那时还是皮埃尔难以祛除的烙印,潜意识里还会给他带来自卑的感觉,但他本质上是一个充满阳光、乐观向上的年轻人,所以即使在安德烈面前,他也没有说出“其实”后面的话,而是很积极的回复安德烈,“我现在是个自由人,我觉得很好。我就是不知道我应该做什么。我想同您好好商量一下。”

安德烈公爵以朋友的真诚和善意,给出了自己的建议。他奉劝皮埃尔别去华西里公爵家,别去过那种花天酒地,吃喝玩乐的生活。但很可惜,此时的皮埃尔毕竟还是一个年轻人,他缺乏安德烈公爵所具备的优点——毅力。他像一般意志薄弱的年轻人那样,在离开安德烈家以后,还是忍不住去找华西里公爵家的浪荡子阿纳托尔鬼混,度过放荡无稽的一晚,并且因为酗酒闹事,被驱逐出彼得堡,回到莫斯科。
直到此时,皮埃尔还是一个无足轻重、一事无成,缺乏意志力,甚至轻浮放荡的年轻人,所以在他回到莫斯科以后,声名很差。除了德鲁别茨基公爵夫人出于自身考虑愿意帮助他以外,其他上流社会成员唯恐避之不及。然而,父亲对儿子(哪怕是私生子)的爱,是旁人难以揣测的。就在大家都认为皮埃尔没有继承权的时候,只有德鲁别茨基公爵夫人和华西里公爵意识到,老别祖霍夫伯爵有可能改变遗嘱,将爵位与家产留给皮埃尔。华西里公爵因此视皮埃尔为自己继承伯爵遗产的最大障碍,他利用皮埃尔的善良无知,在老伯爵病重临终时,尽量隔离父子,不让他们见面。德鲁别茨基公爵夫人则从自身利益出发,考虑到如果皮埃尔继承遗产,相比华西里公爵,更有可能照顾到自己儿子的利益,因此毫不犹豫的占到皮埃尔一边,在关键时刻从老别祖霍夫伯爵的外甥女大公爵小姐和华西里公爵的手中抢下遗嘱文件,确保皮埃尔按照老伯爵的临终意愿被立嗣,不仅承袭爵位,还继承老伯爵4万名农奴与几百万财产,一跃成为当时首屈一指的大富豪。临终争产这一幕,是小说开篇最精彩也最具张力的一幅场景。形形色色的人物在皮埃尔袭爵继产前后的戏剧性表现,生动呈现出人性的虚伪和善变。
皮埃尔的身份与地位转变,是小说开头部分最重要的情节。在《战争与和平》这部恢弘巨著的起始部分,托尔斯泰就已经让这部作品里几乎所有的主人公露面。特别是在面临“战”或“和”的大时代背景下,每位主人公都以不同方式作出了选择:安德烈暂别束缚自己的婚姻,把已经怀孕的妻子留在乡下严厉的父亲家,自己渴望到战场上建功立业;尼古拉选择作为一名骑兵士官生,为想像中的金戈铁马而参军入伍;保里斯靠关系成为一名近卫军军官,想走上层路线飞黄腾达;阿纳托尔、陶洛霍夫等人继续吃喝玩乐,在放荡形骸中游戏人生……

相比其他人的主动选择,皮埃尔此时的人生更多是被动地接受。他因为父亲临终前留下的遗嘱,在德鲁别茨基公爵夫人的帮助下,完成人生的华丽转身,从一文不名的私生子转瞬间成为人人倾羡的别祖霍夫伯爵。一个年轻人,突然拥有巨大财富,从被轻视的对象变成人人巴结奉承的大人物,围绕他的人生会发生怎样的变化?小说在开头一幕,就把这个悬念无声无息地提出来,吸引着读者继续关注着皮埃尔的未来。(未完待续)

推荐译本:草婴译,上海文艺出版社插图版托尔斯泰全集之《战争与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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