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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说还休:我的青年节

我那远去的五四青年节

◎罗茂林

今天是五四青年节,这个节日对我这个快到花甲之年的人已没有什么实质上的意义,花白的头花、佝偻的腰身、一脸的黄土高坡,在街上走过,总是自觉地走在路边上,深怕吓着青春貌美的年轻人。但,这些并不妨碍我回望远去的青春岁月。

1982年的五月份,我高中毕业回乡务农了。那一年高二毕业班(那时没有高三)的学生要经历筛考,我们文科班好像只有十个人最终有资格进县城参加高考,全班近八十人留级生就有十三人,我作为应届生无缘高考。后来才知道,那留级生中还有三、五人经历了三次留级依然未考大学。学校的宣传是“考上大学固然光荣,农村天地更加广阔,一样可以发光发热”父亲的安慰是

个个考取大学,人才哪里放得了?没看到城市人找不到工作,很多知识青年下放农村了?干什么?就是找碗饭吃嘛。种田苦是苦点,现在是自种自吃,自在,不吃人家白眼。其实哪行工作不苦不累呢?当兵还要站岗放哨呢,落雪下雨雷打不脱,遇上战争还要上前线打仗的,打仗是要死人的。当官是好啊,你有那个本事吗?吃不下饭睡不看觉,总耽心被人暗害被人搞下台,不是明斗就是暗斗,累不累?当官像在台上演戏,台下那么多眼睛望着你,搞不好下面就起哄,不跑也得滚下台。

父亲是要我安心务农。我那时已偷偷看完叶辛的长篇小说《蹉跎岁月》,小说的主人公叶辛自己为原形,他是上海知青,下放到贵州边远农村插队落户,不怕吃苦,业余时间写小说,最后终于成为作家走岀大山,回城了。我也暗暗地将自己的人生之路规划为暂时务农,最终也要走出大山。

1982年我回乡务农时刚满17岁,是青年华,大妹妹14岁,小妹才10岁,母亲53岁,父亲61岁,关键问题是父亲是个缝纫师,一生从未种过田,根本不懂农业,1981年底,分田到户,他就急得慌。我回乡务农,他真的很高兴,既减轻了他的心里压力,又减少了他实际上的劳动付出,因为在1982年的农历二月初,我的胞兄二哥就男到女家做上门女婿了。

有我在家种田,父亲就有足够的时间开办缝纫培训班。他是故乡那个时代最早的乡村缝纫私立学校的创办者,学期三个月,每月每人收学费五元钱。今人不理解那时钱的概念,那时正乡科级公务员每月工资不到一百元钱,一个大学生每月有十五元钱生活补助就能生活

我爱订文学期刊,记得订过的杂志有:《长江文艺》《芳草》《萌芽》《小说月报》《小说选刊》《诗刊》《星星》《戏曲》写作《作品》《广州文艺》《北京文学》等等,我在小镇上经商时,还长年订有《参考消息》《经济日报》《纳税人》,这些虽然不全是一年订下的,但每年最少订有三种以上。物价很低,像《芳草》每本订价只有0.25元,后来涨到0.32元

我订书的钱都是来自稿费。写新闻报道,简讯、人物通讯、通讯散文、读者来信(时评)什么都写,也写诗歌、歌词、小说等文学稿件。投稿不用邮票,写上“稿件”二字就行。麻城县有个广播电台,是麻城人民广播站换了块招牌,我有几年是它的模范通讯员,稿费三角、五角、八角、一元、一元二角、一元五角、二元不等,依稿子的长短新闻价值和社会影响而定。诗歌稿费拿过一首五元钱,是县文化馆《龙池》季刊发的。那时故乡很贫穷落后,直到1987年才上电灯告别漫长的黑夜。我看书的主要时间在夜里,今天落下的眼疾恐怕就是那时用力过猛造成的。

五四青年节,大多在田野中劳作,或者忘记了,或记起来时,庄稼活更重要便忽略参加活动。乡政府下设管理区办事处、村委会、村民小组,干部多,都是为收取各种农业税费加强行政力量而设的。总有纪念五四活动的大会,或文艺晚会,或电影晚会。为了不耽误种田,白天是不会去参加活动的,夜里可以走五、六里山路去镇上看场电影晚会什么的。镇上的电影院就是人民大礼堂,在1990年以前这里是基层政治文化中心,唱戏,看电影,看晚会,开各种大会,平时镇街上很少见到人,每到放电影时,热闹非凡,万人空巷。

刚刚从禁时代苏醒过来的青春男女,开始悄悄地或半遮半掩地谈情说爱,私定终身。我是个晚熟的人,且有“远大理想”在身,一看到哪位青年结婚了,心里就为他着急难过:这男人完了,一生就钉在农村了。这里有个插叙,我的叔外公——七家公,多次为我的婚姻大事不远二十余里山路来我家上门“说每次都被我坚辞拒绝了,不是婉拒的那种,他说成与不成,先见再说。而我是连面都不肯见的。最后一次,七家公发怒了

你以为你是谁啊?你以为你家是什么好家庭?你这个大山岗上,柴没柴烧,水没水吃,种田种出了十多里地,你还傲高?

在故乡,我的二外公倒真是名符其实的专家,在我很小时,我的叔父六爷结婚后要选地建房子,父亲便请二外公来帮忙相地。二外公身材很矮,着文明棍,在本垸一处地基上,用文明棍轻点三下,说:就这里,就这里,以后会出三个拿笔杆子吃饭的。这个真实的故事,是若干年后变成事实了,我那已到老年的六爷亲口对我讲的,我半信半疑,问过父亲才得以证实。七外公并未从师,没有高人指只依靠二外公遗留下的几本古书自学,功夫有限,名气自然小得多了。之后每年我去外婆家拜年,照例送挂腊肉给七外公,并恭敬地向他拜年,他总是说:三相公,免礼。大约十年后,他去世了,我去送他上山,并亲自扶棺。这是外话。

十年农民生活,很多同龄人后来早早去城市打工了,成了各行各业屡有建树的行业带头人,或在家学了一门手艺谋生。我却什么手艺都未学,故土难离,除了闲时看看书写点没有价值的文字,一点业绩都没有。一年年重复性的劳动和生活,并无多大进步的人生,让我开始反省,从热爱故乡到厌烦故乡

故乡并未因我的努力和负出发生根本性的改变,这令我很失望,不是我不爱故乡,也不是我鄙视农民的身份,农民实在是太苦太累了,又处社会的最低层,就像脚下的大地,谁都可以去践踏,谁都可以将各种脏的污的坚实的柔软的东西往它身上倾泻,社会有什么需要,就想到了这块大地,就会用钻探机、挖掘机来寻求、开采各种财富,不管你愿不愿意。当社会用不着你时,你就被凉在一边。后来兴起的农民工打工潮,就是农民负担过重,不得已远走他乡讨生活。

我最终走向逃离故乡,用了十年的宝贵人生体验,而且是人生中最美好的一个段落。有时回想,眼含热泪。

经人千山之后,现在看,人生是有定数的,不是你想怎么就能怎么,你不想怎么就不会怎么。大多时候,人都是随波逐流的。比如上世纪八十年代,我本想复读考大学,做个城市人,命运恰好不给我机会,让我做十年农民。以后的二十八年商业生涯也不是我喜欢的职业,我一直讨厌赚钱做生意,而命运却安排我做了28年商人。每个人的未来也都是不可预测的,包括生死,包括成败,不变是暂时的,变化是永恒的。每个体的人生在大自然和社会面前显得渺小不论你是谁,命、金钱、权力、地位,说没就没了,这不是神秘的宿命论人,都不过是在努力地活看,争取活得更好一点,至于未来,尽量不去想,想了也是白想,该来的早晚会来。

告诫自就这样慢慢往前混吧,让年轻时的五四青年节深埋心底,心情好时再去忆念中打捞它摊晒它吧。

作者简介:

罗茂林,六零后,湖北麻城人。黄冈市第二届作协委员、评论委员会委员。曾离开文学停笔十余年。有小说和评论等文字见于地级以上报刊。小小说《六那个灿烂的下午》入选《小说选刊》、《中国当代小小说作家排行榜》下卷(漓江版)、《中国当代小小说大系》第三卷(河南文艺版)等多种权威选刊选集。现服务于黄石市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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