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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余随笔
诗书误我还酬我
——漫评两首唱和诗
文｜渔舟子
余一梦写了一首七律，题曰《无题》，内容是一年小结或回顾广义的“昨天”。诗曰：
寄身沧海等浮尘，漫绕金乌又一轮。
去岁鬓毛兼二色，今冬腰带短三分。
诗书误我还酬我，山水怡心更洗心。
月落花开皆有意，悠游吟咏莫辞频。
读到这种《无题》诗，总不由得感慨万千。做人不容易，做天的不仅天高难问，而且喜欢难为人。所以古人有言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说的就是天是很蛮霸的。冬天冷起来叫你冻个死，夏天热起来把你晒个死。春天给你开几朵花，开不了几天，不是风吹雨打，就是叫你自己赶快谢了。花开时是那么漂亮，吊起你的美感，转身之间就不堪回首，一地的碎瓣残红，给你无限的惆怅。秋天给你有限的一些果实，饱满的没有几颗几粒，还得精选了作玉食进贡，或者上市，想卖个好价钱，剩下的怎样省吃俭用也吃不到明年的秋天。说起来是“春华秋实”，其实那是官家的或者讨吉利的开心话。
还有言曰：“天道无亲，常与善人。”所以你要做一个君子，就得自强不息，挣死爬活，勉勉强强地活得像个人样子，还得老老实实。还是大地有一些母亲的温暖，给你一点亲近感，就是萍飘风雨，蹭蹬春秋，也要让你活得能动尊严，有所建树。所以说“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大地的气势宽厚温和，君子应发扬美德，包容万物。
余一梦的这首《无题》七律，整个的就是这样一种“天行健，地势坤”的氛围，给人一种淡远苍凉、艰难冲韧的凄清美感。“去岁鬓毛兼二色，今冬腰带短三分”，淡化悲情，庄谐幽隐。“诗书误我还酬我，山水怡心更洗心”，青春老辣，歌哭死生，不形于色，冲如淡如。说格律诗要起承转合，他的起承转合是这样的富于个性而又自然而然。起于寥廓时空，任由抛掷；承于万般无奈，自有抗争；转于亦忧亦喜，智取仁予；合于内心坚韧，超然物外。发自天之抛掷，收为我之不甘。
既然天道如此多情，又岂能空负风物之抑扬顿挫而浪费咏吟之佐料也！客观变易，主体不易，大道简易，“三易”不过如此而已。“既一又二，涵三归一”，律诗做到如此相对相合、不执不流，也算颇尽艺术偶性之妙悟了。用二十四《诗品》来衡评，其风格似应主要归于“冲淡”。孙联奎《诗品臆说》：“冲而弥和，淡而弥旨。”杨振刚《诗品解》曰：“即东坡所称，发纤浓于简古，寄至味于淡泊”，“要非情思高远，形神萧散者，不知其美也”，羡煞坛苑追星学舌浅妄白话而不知羞惭者也。
好诗容易引起共鸣，渔舟子读后情动于中，不能自已，乃即兴和之，题为《感怀余一梦〈无题〉佳构，依韵奉和》，诗曰：
浮沉脑海犹沧海，金鸟扶桑几万轮。
执著鬓眉悲短视，驰驱鞭蹬傲长奔。
诗书浩渺难穷髓，宇宙洪荒易走心。
雪地霜天谁介意？超然台上仰星辰。
“超然台”出自苏轼一文一词：苏之《望江南·超然台作》有句云“试上超然台上望”，其文《超然台记》，相对观物，相合于情，道尽利导达观、超然物外之能事，恰可仰止而供作注也。
如果说余一梦的《无题》，作为一种人到中年、谈何容易的抒情，那么渔舟子的和诗，则是年过八旬的长者，概括争抗的艰辛，营生的感悟，体现的是对中年朋友的关爱、理解和欣赏。不是说倚老卖老，而是作为一个过来人，多少有点皮实，可以放心大胆地旷达一下，甚至于冒点小火吹点小牛也是没有大碍的。所以不辨浅深，不计工拙，信口开河，即兴敷衍，实是感慨系之，不发不快耳！
由之起承转合，尽力竭诚。起则盘点自我，反顾内心，琐屑日月，大而化之：承则检讨我执，悲惭自恋，庆幸醒悟，不惜拼奔；转则宏观浩渺，大话连翩，难也要穷，易也要究；合则见的多了，撇的开了，登的高了，看的远了。了犹未了，大化了之。因是依韵奉和，不免承上启下，我中有你，难解难分。自况也好，自知也罢，皆可看作唱和共鸣共勉之词。如能触发读者清雅明鉴，则感戴深深，鞠躬如也。呵呵！
——诗词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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