彰仙岭观雪

文/唐青柏

辛丑冬月某日，大雪，盈于庭砌，积于林岳，尽若堆玉，众皆忻悦相庆，以丰年之瑞也。人谓醴北彰仙岭历为观雪听松之佳所，乃道家第四十八福地，上有桂观，始建于唐，世传黄石公、张良等皆于此结茅修真。是日，出城北四十里即到黄乡民居，过耿氏公祠，至彰仙境。

舍车，踏雪而行，至山麓，农舍错落，玉絮濛濛，山峦、原野、冷石、断崖、老松、丛棘，各生姿态。间见炊烟，路乏行人，偶遇黄犬嬉戏，白鸭乱鸣。过半山，山道积雪，松杉列阵，冰覆竹树，云滞峰巅，四望混沌。逾上，雪积逾厚。过观景台数里即到仙观，拾阶而上，山门张迎，弥雾漫天，咫尺之内不可辨物也。须臾，云开雾散，仰观亭台殿阁皆浮于云际，恍若蓬莱，飘飘然有作凌云之幻。右下有餐霞亭，悬联：望峰窥谷何须辨，饮露餐霞莫在乎。入院内，有道士相迎，谓至柔道长静修中，嘱客先歇息。余观新构恢宏，雕梁画栋，朱甍碧瓦。中为大堂和配殿，旁有民国之遗构，左有饭堂，右为书院与藏经阁。乃缘山道左下，凭高远望，古木苍苍，如擎如盖，群山漠漠，似隐似藏。时听雪落玉林，淅淅沥沥；间或风急，折枝一声，纷纷扬扬，霏霏交集。奇石杂木，凌空争长，霜凌挂枝，素雾缈缈。唯泉滴声、堕玉声、裂冰声，声韵悠然，回响空谷。暗想锦室红炉，古琴清奏，琵琶低语，皆非此趣尔。

又里许，到龙王井，此泉大旱无枯，严冬不冰，流自岩中，清澈如镜，捧而啜之，清至肺腑。谓泉可以清心，雪可以益心也。环顾周野，林高谷厚，枝叶似醉，草木先肥。雪色洞明，四山寂然，悄怆幽邃，大千沙砾，皆为净土也。处此洁白世界，心境澄明，人与天地混融为一，身，雪中乎？雪，心中乎？又孰以别之。唯雪气栗烈，可坚吾骨；雪光晶莹，可陶吾质者也。

时已近午，即返。进得院门，至柔道长拥众饭堂就座。餐毕，入茶室，煮雪煎冰，谈道论玄。道长发绾太极，面若红光，美须飘胸，神清气逸，一派古风。道长早年因痼疾而顿悟，不屈宿命，四海云游，赴昆仑遂发宏愿，远离尘俗，择此处清修，兴葺福庭真馆，有裨用励觉善之行。众皆敬之，感叹不已。不觉暮色渐近，因为辞别。

吟曰：远上彰仙岭，逶迤石径环。

琼林枝密处，宫观雪纷间。

肯约乘风客，来寻浮玉山。

茶烟清且细，心共野云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