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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浓的年味

小时候,我最喜欢过年了。

每当进入腊月,年还在遥远的天边,像一颗星星神秘地眨着眼睛的时候,母亲便开始忙和起来。

母亲忙的第一件事是腌鱼。

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早上,母亲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裳,精心地梳理好她那头乌黑的头发,然后在头发上抹一点香麻油,带着我,精精神神的到姥姥家去。

离姥姥家不远,有一个大湖,名字叫沙湖。

大沙湖里,有各色各样的野鱼。

我和母亲在姥姥家“做客”,舅舅便出门去,到了掌灯时分,舅舅就挑着一大担鱼回来了。

在摇曳的煤油灯下,姥姥把鱼装好。第二天吃过早饭,母亲便带着我,挑着鱼回家。

回到家里,母亲赶紧把鱼“刺”了,洗净,拿出一个大脚盆,把鱼一条一条地铺在脚盆里。母亲每铺满一层鱼,都要在鱼身上撒些盐,这样一直到把鱼腌完。

鱼腌好了,尽管年离我们还相当的遥远,但是,在我们家的餐桌上,每餐总有一碗香喷喷的腌腊鱼。

那腌腊鱼,是在饭锅里“气”熟的,香喷喷的,味道无比的鲜美,无比的好吃。有了那腌腊鱼,每餐吃饭,我总能把个小肚子吃得鼓鼓的。

过了腊八,母亲便开始晒饭米。

母亲把平时做饭的米,筛了一遍又一遍,然后把那些又长又粗的梗米留下来,用一个大木甑蒸。

蒸着蒸着,屋子里便浮起了云雾一般的热气,随着热气的升腾,满屋子里开始弥漫出一股股浓浓的米香味。

开甑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母亲见人就盛一碗热腾腾、香喷喷的饭给我们吃。

安排好了家人,母亲还要盛出几碗来,隔壁左右的送。因为那米是梗米,那饭又是用木甑蒸的,即使不用菜,也都能把肚子吃得鼓鼓的,有时甚至还会吃得有些发胀。

吃完饭,父亲双手抓住大木甑的两个把手,一用力,把大木甑从锅里端出来,把热气腾腾的饭米,倒在一个大簸箕里。母亲赶紧过来,把饭米扒开,摊好。

第二天,红红的太阳出来了,母亲让父亲把饭米倒在屋前的架子上去晒。

每当这时,我便有了一份很惬意的工作,那就是坐在架前,拿根长竹杆,赶鸡子。现在回忆起来,我拿着竹竿,“嚯——嚯——嚯——”赶鸡子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呢。

在晒饭米的日子里,年的身影一天比一天近了,母亲便开始做豆腐。

做豆腐,是一个既要力气而又要技术的活儿。

首先,母亲把秋天留下的黄豆,从一个紧口的大磁坛子里倒出来,淘净,用水泡着,直泡得那黄豆“张口笑”了,母亲才把黄豆挑到隔壁霞妹家去磨。

磨黄豆,是很要功夫而又很费力气的活。往往是母亲喂磨,父亲推磨,一磨就是半天。那个时候做豆腐,磨完了黄豆,“豆腐工程”就完成了一大半,剩下的就是烧浆、过滤、点豆腐。

点豆腐是一个十分细致的活儿,石膏点多了,豆腐老,涩口;石膏点少了,豆腐嫩,不出豆腐。因此在点豆腐的时候,母亲特别地过细,这道工序,无论如何她是不肯让人代理的。

豆腐点好了,母亲揭开缸盖,缸里便装满了又白又嫩的豆腐脑。母亲给我们每人舀一碗豆腐脑喝。喝着放了糖的豆腐脑,你会觉得那“年”的味道真的是甜甜的。

做好了豆腐,接下来便是熬糖。

麦芽生好了,浆磨出来了,过了滤,把糖水倒进大铁锅,在大土灶里架起劈柴火,熬呀熬!直熬得那糖水在大铁锅里翻着花,打着滚,也还是要熬!

当那糖熬得半稀不稠的时候,母亲便从神柜里,摸出几个土鸡蛋,打了土鸡蛋。冲蛋花糖水给我们喝。

我记得,那时熬糖多半是在夜里。冬夜,瞌睡迷迷的,脚冻得像有许多的猫咪在咬,突然有蛋花糖水喝了,又热乎,又甜,你想想,当时我们该是怎样的高兴呀!

喝着母亲冲的又热又甜的蛋花糖水,我才觉得,这才是真正“年”的味道!

年的脚步越来越近了。

母亲也越来越忙了。天还没亮,母亲就带着我去赶街。回来的时候,母亲的手里总是提得满满的,路上遇到许多熟人和母亲打招呼:“年事贺都办齐了?”母亲总是满脸含着笑回答:“恭喜你,一样的。”

赶街回来后,母亲就忙着炒炒米,切麻叶。

做完了这些,晚上母亲就坐在摇曳的煤油灯下,给我们兄弟四个赶做过年要穿的新衣服、新鞋子。

年好像是按照母亲的安排到来的。当母亲办齐了所有的年事贺,打扫干净了屋子,在家里贴了许多年画,在门前门后贴好了对子,那年真的就来了!

大年三十那天,母亲起得很早,屋里屋外忙个不停。

这天,父亲,还有三个哥哥,也不出门,他们也都在家里帮母亲的忙。每当这时候,我们家那间不大的白墙青瓦的屋子,就成了一个大戏台,你出我进,到处转动着人,繁忙极了,也热闹极了。

这天,我的主要工作就是放鞭。

母亲在办年事的时候,就给我准备好了一架小鞭。没到过年的时候,母亲经常把它拿到窗台上晒,到了过年的时候,她才肯拿出来给我。

我喜滋滋地撕开鞭的红包装,舍不得把那鞭“噼噼啪啪”一下子放完,而是把鞭拆散了,装在荷包里,再向父亲要支“大公鸡”牌的香烟。要是在平时,父亲是决不肯给的,到了过年,父亲知道我是要用它来放鞭,二话不说就给我一支。

我点燃烟,蹦蹦跳跳地来到屋前的禾场上,把鞭插在土里,然后弯着腰,把燃着的烟,小心翼翼地伸向鞭引。

鞭引点着了,“哧哧哧”地响。我马上站起身,扭头就跑。跑不多远,就听见身后“轰——”地一声炸响,鞭放了。

听见响声,我赶紧转过身来,向插鞭的地方跑过去,然后俯下身去看,哈,好家伙!地上炸了一个黑黑的洞,好些红红的鞭屑,散落在洞的周围……

隔壁左右的小伙伴们,听见鞭响,马上跑过来,围着我,吵着,嚷着,笑着,看我放鞭。

这时,我俨然成了一个“大司令”,不时地从荷包里掏出鞭来,指挥他们:才巴子,给,把这颗鞭放到那个小瓶子里去放;宇峰,给,把这颗鞭插到那个牛粪堆上去放;霞妹,这颗鞭给你,点了火往天上一丢……

那个时候,不是每户人家都买得起鞭的,我有鞭,小伙伴们都非常愿意听我的指挥。我每给他们一颗鞭,他们都好像是得到了一种奖赏似的,脸上都堆着笑,心里也特别地高兴。

我们玩放鞭的游戏,一直要玩到母亲叫我吃年饭为止。

在我的记忆里,年饭是我们家一年中最丰盛也是最好吃的一餐饭。每在这个时候,我往往是吃得津津有味,满嘴流油。

吃过年饭,母亲就让我去洗澡,穿她给我赶做的新衣服。

待我穿得一身新衣后,母亲就从荷包里掏出一张崭新的红色钞票,给我当压岁钱。

我认得那是一块钱,上面有一个头发飘逸,满脸含笑的女拖拉机手,正精神焕发地开着一辆“东方红”拖拉机。我欣赏完了压岁钱上漂亮的女拖拉机手,便小心翼翼地把压岁钱折叠好,仔仔细细地装在自己的小荷包里。

那时候,我们家没有电视机,不能看春节联欢晚会。到了晚上,母亲就去开卤锅,父亲就坐在红光闪闪的灶门口,帮母亲烧火,我和哥哥们就偎在被窝里,讲故事,说笑话,守岁。

到了半夜,母亲从大砂锅里给我们每人盛一碗热腾腾、香喷喷的龙骨藕汤。喝完了龙骨藕汤,母亲便拿出一架大一点的鞭,让大哥到门外去放。

大哥的鞭炮一响,村子里好多人家都放起鞭来。

顿时,在漆黑的年夜里,火光闪烁,鞭声震耳,空气中顿时弥漫起浓浓的硝烟味。

就这样,我万般期盼的年,就在这震耳的鞭声中悄悄地过去了。我躺下身来,母亲给我掖好被窝,于是我便开始迷迷糊糊做起过年的梦来。

直到现在,我还恋恋不忘儿时过的那些“年”,不是为了吃好的东西,穿新的衣裳,玩放鞭的游戏,最让我不能忘怀的是,儿时过年时候的那种浓浓的年味,这浓浓的年味,是用钱都买不到的,真的是买不到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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