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

“哎，排长，今天天气预报说有中雪！”

“我看到了。”

“赶紧下吧，我还没见过北方的雪嘞！”

可一直到夜幕弥漫，却丝毫未见雪的踪迹。不一会儿，窗外的路灯亮了，橘黄色的光荡漾在周围，枝丫、落叶、地面拂上一层轻纱，越靠近路灯，红得就愈深。或许是因为太冷了，一片枯叶哆嗦着从树枝上跌下，慢悠悠的，荡进了我的心房，激起圈圈涟漪——那是长沙的雪。

长沙冬季的雪是雪也不是雪，虽然温度都在零下，有了雪形成的条件，可落下来的，不是千姿百态、乘风飞舞的雪花，却是一粒粒小冰碴子，也形不成脚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声的“棉被”，就像淮南为橘、淮北为枳，雪到了长沙竟也变了味道。一粒粒的冰碴子落到地上，迅速融化，而后因为气温低又凝结成冰，一层一层地覆盖，逐渐形成了一层冰面。

要是“雪”量大，那就更是麻烦。2017年，军校学习的第一年，盼了好久的寒假，终于来了。踏上归途的高铁，小冰碴儿却下个不停，轨道上都结了冰，必须等前方工作人员清理完冰之后才能继续前进，而且为了保证安全，高铁还进行了降速，原本4个小时的路程足足走了8个钟头才到。长沙的冷也和北方迥异，在网上看到过这样一句话：“南方冬天的寒冷是魔法攻击，北方冬天的寒冷是物理攻击。”这总结得非常到位，不像我的家乡陕西，就是齐腰的大雪，棉袄加大衣就完全可以抵御，而长沙的冷是可以渗透衣服、渗透骨缝儿的——水汽载着寒气穿过衣服中的纤维间隙，向皮肤发起进攻，就算是穿着厚厚的军大衣，也似乎顶不住寒气……

“快看，下雪了！”战友的声音将我从回忆中拉出。期待着，期待着，你终于来了。隔窗望去，漫天飞舞，静谧的夜晚，橘黄的光亮，晶莹的雪花，神秘又美丽。而室外却又是另一副光景了，和战友一起来到楼下，只见雪呼呼地扑来，雪借风势，风助雪威，如刀似箭，打得枝丫、窗沿簌簌作响。不一会工夫，地上就盖上一层薄雪被，走在棉花般雪地上，脚下传来咯吱咯吱的笑声，雪，是被我弄痒了么？“下吧，下吧，不要停，哈哈哈，真漂亮……”转头看去，我那从未见过雪的战友像个孩子一样，在雪地里撒欢儿奔跑，即使满身雪花，睫毛凝霜，还是阻挡不了雪带来的欢乐。

雪夜的小城，温暖的灯光中传出欢声笑语，此时此刻，坚守在各自岗位的官兵仍身披戎装，手握钢枪，在漫天风雪中傲然挺立，用坚实的臂膀守护着万家灯火。风花雪月，其实一直也伴随着我们，不过我们迎面的是铁马秋风，欣赏的是战地黄花，眼前飘舞的是楼船夜雪，遥望的是边关冷月，寒风萧瑟，但心中热血难凉。

雪还在簌簌地落，落在哨所，落在深山，落在我们保家卫国的炽热胸膛……

作者：李盼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