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的虎刺

作者：胡金华

我没有养过花，更不懂花，自然也没有资格对花评头论足，议长道短。近来走亲访友，我发现家家户户阳台上都会种几盆花。受其感染，我产生了一些养花的兴趣。

兴趣是一种十分奇特的东西，你一旦和它结缘，便会剪不断，扯不开，难舍难分。而人世间许多甘苦，往往是由它而生的。譬如这几年，每当我读书写作有点头昏脑胀之时，自然而然地会在花前站立几分钟，闻一闻郁金香的清爽，看一看月季的鲜艳。米兰的清香让我沉醉，幽雅的文竹像覆在桌上的一片云朵，翠嫩的吊兰像是吊在头顶上的一串绿球。有时茉莉开了，有时扶桑谢了，常常给我带来兴奋和愉悦，有时也给我带来颓丧与惋惜。兴奋、喜悦、颓丧、惋惜之余，我也渐渐体会出哪些花喜欢温润，哪些花喜欢干燥，哪些花需要施肥，哪些花惯于“吃素”……日复一日，花的禀性脾气慢慢摸到了一点，就如朋友之间增进了感情与了解。

养花之人免不了彼此交流，交换心得，取长补短，互通有无。上个月，我在朋友家看到一盆虎刺，动了羡慕之心。于是我去了鲜花店，看到了这种花，初看其貌不扬，而且价格也不算贵。但我还是买了它。至于它有什么好处，我实在说不上来。网上查查花谱之类的资料，也不过是寥寥数语，一带而过。

渐渐地，我发现平凡的虎刺也有其不平凡之处：它不是绣球，没有花团锦簇的花朵。它不是兰花，缺乏沁人心脾的花香。它浑身长满了刺，让人无法亲近。它默然而又呆板，似一段枯木头。然而，在和它长期的接触中，我发现它有另一种品格：它的小小的花朵开得那么持久。它的翡翠般的叶子绿得那么可爱。它从不向你要求丰厚的待遇，只要在适合的土壤上给它浇上一点清水，它就可以存活。它也不乞求特殊的眷顾，默默无闻地长在偏僻的角落里，颇能自得其乐。但它傲然挺立，达然守贫。可居闹市，可上花坛，可隐穷境，可傍山坳。不昙花一现，不羡绿竹凌云，听谀词若无闻，遭诽谤亦莫辩，无屈膝谄媚之容，有美化人间之志。得红梅之韵味，不享盛名。有莲之节操，非出污泥。虽不是钢筋铁骨，熬得过严寒酷暑。不擅长轻歌曼舞，难比那红袖绿裙。虎刺，好就好在它平凡而又虎虎有生气。虎刺，妙就妙在它朴实而又针针刺邪恶。

有一分热，发一分光，小小的虎刺给人生提供了耐人寻味的教益。

（原载于2022年12月6日《黄石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