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风旷野同行
新年第一天,睁开眼,微信圈里满满的祝福。
天南海北,带着跨越的喜悦兴奋与向往。
一日今年始,谁都想在这样一个早晨,握住新年的第一缕阳光。
鞭炮彻夜炸响,空旷的夜色璀璨光亮。
人们用热烈的仪式道别过去,以最好的心态迎接新的一年。
但只是一个多云的早晨,没有看到蓬勃升起的太阳,阳光的身影透过厚厚的云层,呈现出一块块的光晕。
这实在是一个极平常的早晨,甚至不如昨日,一轮艳阳照耀大地,让人有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但人是种很奇特的动物,总是在特定的时间节点,产生不一样的感受,而且会让这种感受更加仪式化,让它穿越时空,成为一种信念和力量。
假如没有时光的分割,没有被称之新年的节点,许多想法就显得一般又寻常了。
而现在,即便没有阳光,但在每个人心里,也是新的一年,是新的开始。无论天气如何,也不论我们身处何方,都在用自己的方式,给岁月给年轮做一个特殊的记号。
一年已逝,一年伊始,希望时光,从这一刻起有所改变。
我又想起母亲。
每年的元旦这一天,母亲都起得特别早,第一件事是把灶台上的香点燃,空气里开始到处飘散着淡淡的檀香味。第二件事是去田头,给正在雪被下生长的麦田松土。常年以往,从来没有变过。
母亲的寓意很明显,人勤春早,从新年第一天就开始忙碌,全家才年年有饭吃,年年有余粮,团团圆圆。
一个是地头,一个是灶头,是农家生活好坏最直观的反映。
后来母亲年龄越来越大,不能去地头了,她就在这样的早晨点完香后,弯着腰,握一把旧锄,给门前的菜地,屋后的河坡松松土,给正在生长的小树苗培一圈土。
父亲见了,经常笑她:“你真是年纪大了,这能说明什么呢?”
母亲却不慌不忙地说:“老天爷在看着呢,不光图个吉利,给天地做个记号,我们农民就是一刻不停地忙碌,忙碌才有好收成。”
我觉得母亲的话很有意味。
其实,新年的时光并没有呈现特别的改变,改变的是时光中生活的人,是我们用时光计量,又用时光称重的特别方式。
有一年元旦,老师对大家说,过了这一天,你们就又长了一岁。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梦想。他发给大家一段绸带,让大家把自己未来最大的梦想用最简洁的文字写在上面。
随后,老师带我们到学校旁的大河边,那里长满了各种各样的荆树。老师让每人选一棵,将写好的绸带系在上面。
“明年我们再来,看看谁的梦想还在天空飞扬。”
当时觉得好有诗意,那一片红绸带在河畔的小树尖上迎风飞扬,像一片火苗,又像无数的心灵,以各种姿态在冬日的天空下尽情飞舞。
多年后,我才明白,老师其实在让我们给时光打个结,做一个标记,它也许就会从此照亮一生。
时光的长河从来不曾停息,而漂在上面的我们,总想抓住那灿烂的一抹,用它激励自己,装点自己,又或者带着它踏浪而行。
多年后,也许它们已经模糊,记忆不再,但那一刻的光亮却从未熄灭。
我的年轮已转过了一圈又一圈,它们曾经的标记还在吗?
我想行走在新年的早晨,寻找那风中飘动的身影,却被妻子阻拦,年纪大了,会染风寒的。
我猛然一惊,意识到,人生中最美的光阴都已离我而去。
那时的我绝不会畏惧寒冷,也绝不会被寒冷阻止,一定要在凛冽的寒风中,固执地将自己制作的风筝送上天空。
天上,风筝越飞越远,越飞越高。
舒松的麦地上,是少年一往无前奔跑的身影。
这便是年轮刻下的曾经的记号。
时光荏苒,寒来暑往,曾经的标记早已飘散,但无论岁月如何流逝,那痕迹一定还在,它们已沉淀在血液甚至是灵魂里,如同一棵老树,锯开,把心破开,还依稀可见。
阳光依然没有出来。
我一个人沿着乡村冬日的河堤,漫无目的地朝前走。两边是恬静的村落,偶尔传来一阵鞭炮的声响,远处是新生的成片楼群。再往前走,就是一片开阔的麦地,一望无边,站在大堤上可以看到中间夹杂着一片片河塘,光亮的,弯弯曲曲。
在一片麦地旁,我发现一棵风中很嫩的小草,它茁壮又充满朝气,在严寒中尤为醒目,上面有一些探出根系的白色的极小的花蕾。
我小心挖出后用一塑料袋装好带回家。
我把它种在一个精巧的花盆中,又把花盆放在阳光极易照到的最温暖的地方,希望它在开春后能茁壮成长。
也许它的叶片已染上我的祝福,它的花蕾盈满我希冀的心,在一个不经意的早晨,灿然盛开。
花可能很小,却有我倾注的满腔心思。
一个广阔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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