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水仙

作者：章桂云

第一次将水仙搬进家里大约在十多年前，妻子从花店里带回三两枝蒜头挺出的翠绿和一个翠绿的花盘，放一注清水，围三两块鹅卵石，碧绿的叶，淡雅的花，在屋子里竟簇成了活泼里流着静谧的风景。

在冬天，水仙应当是最具风情的花了。在中国人的情怀里，水仙是有着无限神韵的'凌波仙子',传说是颗水晶星落入凡尘衍化的。也许传说里充满幻想和想象，所以，人们见到水仙，便有了许许多多延伸的故事。宋代大书法家大词人黄庭坚见到友人送给他水仙后，写下了《王充道送水仙五十枝》，洋洋洒洒地赞水仙：凌波仙子生尘袜，水上盈盈步微月。是谁招此断肠魂，种作寒花寄愁绝。含香体素欲倾城，山矾是弟梅是兄。坐对真诚被花恼，出门一笑大江横。想来，那天黄庭坚一定是很高兴的，否则不会有'坐对真诚被花恼，出门一笑大江横'的诗句了。水仙的轻盈和洛神的风姿，也在诗人的高兴里跃然纸上。

李渔在《笠翁偶集》中说：'予有四命，各司一时：春以水仙、兰花为命，夏以莲为命，秋以海棠为命，冬以蜡梅为命。无此四花，是无命也。一季夺予一花，是夺予一季之命也。'小小的庭院里，种了木香荼藦，就只能种一丛水仙了，但我能理解李渔那种对自然环境的亲近之情。

清代的康熙皇帝就非常喜爱水仙，赞其'冰雪为肌玉烧颜，亭亭如立藐姑山。群花只在轩窗外，那得移来几案前？'我国近代的女革命家秋瑾酷爱水仙，每年都要栽几盆，陈放在窗前书案上，面对婀娜多姿的水仙，她赞道'嫩白应欺雪，清香不让梅','余生有花瓣，对此日徘徊。'

水仙曾名奈祇，那是波斯语的译音。段成式的《酉阳杂俎》说：'奈祇出拂林国。'明人文震亨的《长物誌》则说：'水仙，六朝人呼为雅蒜。''雅蒜'和'天葱',都是水仙从域外传入时的俗名。希腊神话中，它是投向水中自己倒影的美少年纳瑟斯的化身。中国的神话中，水仙都是女性的化身，宋人的《内观日疏》说，有位姚姥，梦见观星坠地，化为一丛水仙，取来吃后，生下一女，取名观星。观星，又称女史星，故水仙一名女史花。又名姚女花。此外，如秋瑾的《水仙花》诗把它比作'洛浦凌波女'的洛神宓妃；文征明的《水仙》说：'九疑不见苍梧远，怜取湘江一片愁。'它又成了娥皇、女英的化身。

《花史》载：'唐玄宗赐虢国夫人红水仙十二盆，盆皆金玉七宝所造。'说明唐朝水仙的品种已经不仅仅只是金盏银台了。唐以后，从道士陈抟开始，水仙花频频出现在了文学作品中。例如，宋人杨仲渊，在萧山'致水仙一二百本',特意为此写了一篇《水仙花赋》；刘克庄的《水仙花》写得好，他说：'岁华摇落物萧然，一种清芬绝可怜。不俱淤泥侵皓素，全凭风露发幽妍。骚魂洒落沉湘客，玉色依稀捉月仙。却笑涪翁太脂粉，误将高雅匹婵娟……'宋人林正大的《朝中措》水仙词最有名：'凌波仙子袜生尘，水上步轻盈。种作寒花愁绝，断肠难与招魂？天教付与，含香体素，倾国倾城。寂寞岁寒为伴，藉他矾弟梅兄。'正如元人程棨在《三柳轩杂识》中所说：水仙为花中之雅客。它代表了纯洁与吉祥。

又到了水仙展露风姿的季节了。在寒冷的冬天，屋外大雪纷飞，屋内有几盆春意盎然的水仙，花香沁人肺腑，给人一种暖暖的感觉，一种春天般的温暧。它给人们带来的是吉祥、春意，更多的欢乐与美感，让人赏心悦目，油然而生的喜爱。它看着淡雅无言的水仙，我想，留一份水仙的品质在心里，脸上可能就永远流动着一份水仙似的天然的笑容，即使在冬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