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微木依萝
餐厅的厨房里有一道小门，门从外面上锁，每天有几个身材滚圆的中年妇人从外面把门打开，推门进入厨房，送进来食材和碗碟。她们在外面的洗碗声，我听着就像一只只贝壳撞在一起。
我固执地幻想厨房背面是大海，海草在阳光下的水中发亮，深海处，偶尔有人将自己打扮成一条鱼潜入；而我，不再是一只海龟，海水从我身上褪去，“家”就像一件蓝色衣服那样褪去了。我就沉寂在这种伤感的梦想里，茫然地炒菜，情绪飘忽。
刚入职那天，女老板特意交代过，那道门不准任何厨师打开。“食材重地，卫生很重要，这是饭店生意火爆的根本。”她是这么说的。可我很想打开这道门，越来越好奇门外是什么，但没有机会。女老板从来不离开自己的饭店超过十分钟。早上我来上班时她在店里，晚上我下班走时，她还在清点账单以及第二天需要准备的食材。
我其实应该跟她坦白，而不是偷偷摸摸打那道门的主意。“如果对方是一个好姑娘，一定要坦诚相待。”这话好像是我的某个朋友说的。
然后我就偷偷演示了几次，有一次说得我自己都很动情，靠着墙根支撑了身体，眼神坚定，假装姑娘就站在我面前，我说：“我要告诉您一件事，请允许我打开这道厨房门，因为我觉得它通往大海，可以使我很顺利地回到海里去。为了让您清楚为何要这样做，我必须重新向您介绍自己，我其实是一只海龟（说到这一句的时候语速一定要快，千万不能停顿，让她来不及思考和明白，等她明白的时候已经听完了全部的话），我认定您是与众不同的人，您不会对我的身份多加盘问，您知道世事无常，知道人类之间，存在着某些奇异的灵魂，即便您不坚信我是一只海龟也不生关系，您不会把我送进精神病院，不会嘲讽和阻止我对大海的幻想。”
即便我打了一肚子腹稿，还是很胆怯，不敢拿去“兑现”。我只有胡思乱想。一直都在胡思乱想。
（精彩继续）
原文首发于《钟山》2022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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