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光

作者：李志刚

光自东方来，破浪前行，万物向光而颀、生生不息。在马尔代夫迪加尼岛上，我追随光的脚步，邂逅浪漫之旅。

晨曦破晓

自迪加尼岛向北、东、南三个方向眺望，都是一望无际的大海，视线直达海平线，是观看日出的绝佳地点。马代时间不到5点，我便悄悄走出沙屋，独自踱向海边。

暗夜统治着万汇。几点残星，嵌在黛青色的天底。团团薄雾悬滞在岑寂的海面。潮，落了一夜，海岸线退至水屋桩基外。栈桥孤零零地伸向海面。巨大的礁石从岸畔浅水中凸显出来，露出黑魆魆的冷峻背影。海风轻柔，一小卷一小卷的海浪涌上沙滩，像母亲在轻抚睡儿的脊背，温柔安详中带着些许瞌睡。

岸边，高大的棕榈树只见轮廓，黑白的剪影，叶片如裂开的折扇，恓恓惶惶地张开着。饱尝夜色的灌木林，被弥漫的氤氲裹挟着。还在倒时差的我，脑袋一丝沉重、一份空灵，还有一股莫名的惆怅。遥远的海平线上，初旭还没露头，但云色已些许转淡，天渐渐黑得不那么结实了。昼，在东方缓慢但坚定地前行着。海平线偏远的一角，晨曦正撬动暗夜的锅盔，露出淡淡的蓝。一线微明在半空游动，传递着光明的讯息。很快，朝阳露出小半边脸，像捉迷藏的孩子，小心翼翼地探出张望的脑袋。它红得很嫩，似婴儿脸颊绽放的绯红，柔软而惹人怜爱。天边亮了一阵，又暗下来。一团厚重的黑云遮住朝暾，只有云边生动的银色镶边，泄露着它的踪迹。

然而，光明一旦现身便不可阻挡。它说服了暗夜最后的盟友。黑云倒戈了，开始发亮、变灰、泛红。在云团四周，紫色、玫瑰色、粉红色的云霞，像一幅幅轻绮在天际铺展开来。簇簇彩云的拥戴下，朝阳重新浮出云海，跃上半空。于是，一轮红日斜挂在雄浑苍茫的大海和浩瀚无垠的碧空之间，像未摆脱稚气的年轻君主，红得醒目却不耀眼，纯正而略欠城府，但它俯瞰众生、踌躇满志的恢宏气度，庄严肃穆、摄人心魄。

“天际霞光入水中，水中天际一时红”。海面上坠了一枚“中国结”般的红晕，像在荒芜的原野上燃起一团篝火。海潮兴奋起来，携着朝晖的温暖，踏着黎明的节拍，从遥远的海平线匆匆赶来。许多海鸥扑簌着翅膀，从灌木林中飞出，碎纸片般在天底翱翔，海鸥的鸣叫声在寂静空旷的早晨格外高亢嘹亮。灌木林，也从乳白色的梦中醒来，匆匆披上金黄鲜亮的风衣。

忽然，在某个无法预知的时刻，朝阳扯掉红色的面纱，像划着的火柴头由红变亮。束束金光挣脱了枷锁喷薄而出，在木屋的金属圆顶上、在栈桥的黑色铁链上、在游艇的挡风玻璃上、在岸边的不锈钢护栏上，在奔腾的浪尖上追逐着、跳跃着、喧闹着。天边那些紫色的、粉色的、玫瑰色的云，竟在一瞬间换上了白色裙装，似雪如棉、纤尘不染。海面阴湿的雾气消散得无影无踪，大海苏醒了，它敞开坦荡的胸襟，叠叠潮涌是它兴奋的脉搏，丛丛浪花是它爽朗的欢笑。在海浪拍打堤岸的歌声中，南纬0度42分的阳光开始用它火热的嘴唇，吻着我裸露的脊背、脖子和臂膀。淡蓝色的清晨褪尽了底色，生机勃勃的一天开始了。

……

（精彩继续）

原文首发于《青春》（文都版）2023年3月刊雨花台区文学艺术界联合会专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