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家的石磨

作者：陈平

外婆家有个石磨，小时候，放石磨的院子就是我们的“游乐场”。我们围着石磨捉迷藏，推着石磨转圈圈，吊着磨杆荡秋千……上下两扇磨盘摩擦发出的吱呀声，就是我们童年听过的最美歌谣。

推米粉的时刻终于到了，外公、外婆端了一盒米来到石磨旁，我也早早地端来一个小板凳，坐在磨钩碰不到的地方，两只小手撑着下巴，痴痴地等着那雪花般的米粉从磨盘的缝隙中落下。

外婆坐到磨盘一侧，外公从墙下取下磨钩，套上磨盘，磨盘便随着外公手臂的运动而旋转起来。就在那旋转的间隙，外婆总能准确无误地将大米撒到磨心里，不见一粒大米抛撒出来。那时，我感觉外婆的胆子好大，竟不怕那旋转如飞的磨钩碰到自己。

外公就像一个拳师，双腿分开成弓步，两手悠闲地推出去，又拉回来，磨钩在外公的手中轻盈地舞蹈。跟随着外公的步伐，磨盘也飞快地旋转着。

我最喜欢的一幕出现了，随着磨盘的旋转，磨盘的间隙慢慢出现了雪白的米粉，开始时少少的，米粉渐渐越来越多，像雪花一样飘落，外公带我哼起了童谣：“推磨，扬磨，推个粑粑大个，幺儿放到床边边，猫儿咬个大圈圈……”

米粉推好了，接下来就是外婆露一手的时刻了。我们转移阵地，到了灶屋（厨房），外婆把米粉放上盐，盛上水，雪白的米粉在外婆的手中变成了一个圆圆的面团。

外公将灶膛里的火生得旺旺的，外婆从油罐里舀了一小勺白花花的猪油，放到烧干的锅底，“滋溜”一声，锅里冒起一股青烟，猪油瞬间不见了，只剩下一汪清亮亮的液体。外婆用锅铲把油沿着锅底溜了一圈，清亮的液体在锅底附了极薄极薄的一层，瞬间也不见了。

外婆挥舞锅铲，翻转着锅里的粑粑，一个个圆圆的“月亮”慢慢地变色，由雪白变成金黄，刺激着我的眼球，整个厨房里弥漫着浓浓的米香。我贪婪地吮吸着这难得一闻的香气，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锅中央那个最黄最亮最圆的“月亮”，嘴里不停地咽着口水……

终于，外婆铲起了锅底最圆那个粑粑，用一根筷子从中间穿起，递到我手里。我双手接过来，就要往嘴里塞，外公急忙从我手里接过，放到他的嘴边，使劲地为我吹凉，然后再递给我。一轮“圆月”就在我的嘴里变成“残月”“弯月”，最后消失殆尽。风卷残云般，我消灭了一个又一个“月亮”。

想象着儿歌里的情景，我偷偷地拿了一个粑粑，放到床边。小花猫过来了，闻到了粑粑的香味，囫囵吞枣地把它吃了个精光……

随着电动机、米机、磨粉机的普及，外婆家的石磨也离开了我们。我再也看不到那旋转的石磨，再也听不到熟悉的儿歌，但那味道依旧陪伴着我，温暖着我的心房。

（作者单位：四川省安岳县岳阳小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