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度的品质

作者：潘凯雄

第一次听说前海、第一次站在前海的土地上，大约已是2016年的事了，当时距离国务院批复《前海深港现代服务业合作区总体发展规划》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六年。也就是说，从那时起，这片全新的填海区域就已经拥有了“前海”这个属于自己的名字。

或许也是为了应验那句“万事开头难”的俗语，有了2016年的那个第一次，此后每三年左右，便总是有个不期而遇的机会，或长或短地到前海去看看、去听听、去转转……去的次数多了，看的地方自然也多了。但脑海里出现更多的画面，还是首次踏上前海的那个阳光灿烂的上午。再一细想，那个上午看到了那块著名的“前海石”，看到了空旷的街头上正在建设中的一幢幢大楼，剩下的时间大约就是停留在前海展厅中的听和看了。在这个过程中，出现频率最高、也十分熟悉的两个字，就是“速度”。此外，还学了不少似懂非懂的新概念，比如“湾区”“基金小镇”“青年梦工场”“司法改革”……尽管好多都不怎么懂，但“速度”二字懂——不仅懂，而且还感受颇深。特别是最近这一次，有幸参加了中国作协在前海组织的“中国作家'深入生活、扎根人民’新时代文学实践点授牌暨'新时代的春天故事’采访采风主题实践活动”，对此更是有了深一层的认识。

记得还是在上世纪80年代初深圳特区设立不久，“深圳速度”这个词儿便开始风靡全国。何谓“深圳速度”？就是一个“快”字。快到什么程度，其实也很难一一量化，但许多指标创全国第一则是肯定的。第一次踏上深圳的土地是1985年，迄今一共去过多少次现在也说不清了，当然，被记住了也还能说得清的事儿还不少：比如从1985到1987年这两三年间，去深圳的次数比较多，也就是两三次后对这个新兴都市似乎就比较熟悉了。我在当地确认地理方位的重要方法之一，就是先找到深南大道这条主干道的标识，其他就问题不大。然而这一招很快就不灵了——这片特区越拓越大、越变越快，新马路开得太多，新楼盘起得太快，以至每一次去仿佛都如初见。这不断陌生化的背后，其缘由之一当然是发展速度快。记得曾采访过当时还叫市政工程公司的一位负责人，这是一支由基建工程兵整建制转到深圳参与基建工作的队伍，那位负责人告诉我，他们揽到工程后，在完成地下建设转入地面阶段后，基本就是以每天一层楼的速度在推进，这或许就是当时所谓“深圳速度”的一个重要表征。

扯远了，还是回到前海。有了当年在深圳的这些亲身经历与感受，当我40年后第一次站在前海的土地上，望着那一幢幢尚在建设中的楼宇以及一片片有待开发的土地时，一点都不怀疑这里很快又将是一片树影婆娑、绿草如茵、高楼林立的模样，毕竟有“深圳速度”那些个老底儿撑着。倒是对诸如“基金小镇”“青年梦工场”“司法改革”之类的说头，颇有几分新鲜感和好奇心。

比如基金小镇。这个时髦词儿我自然听说过，也知道目前全国在打这张牌的至少已有几十家。在我过往的认知里，这无非就是一个产业园式的地产项目：圈块地，盖个楼宇群，招揽若干基金类等金融机构入住，再设个物业提供点基础服务，挂上一个“基金小镇”招牌便大功告成。位于前海的这个基金小镇，从我首次耳闻到实际建成，速度也很快，这不奇怪。只是有机会到这里做了点比较深入的采访，这才颠覆了自己脑子里对“基金小镇”的陈见。由前海管理局全资国有平台前海金控和深圳地铁双方以合资公司形式共同建设运营的这方小镇，有两个概念吸引了我，即“小镇”不是简单的园区而是一个社区，其基本功能不只是聚集起若干基金类的金融机构，而是致力于营造一个金融生态圈。

所谓社区，是指这小镇位于桂湾片区，这里本身就是前海核心商务和金融区之所在，办公容积率仅0.68，为前海低密度之最。小镇坚持生产、生活、生态这“三生”融合的开发理念，配套以轨道交通、公交巴士，打造“宜商、宜办、宜住”的金融特色小镇。它不仅为产业办公设计了精美的楼宇，还为办公之余的生活腾出了大片的空间，包括基金路演大厅、投资人俱乐部、基金服务中心等专业配套设施和中高端餐厅、精品酒店、超市、咖啡厅、健身会所等生活休闲设施皆一应俱全。

所谓金融生态圈，说的是小镇坚持“深港元素”“国际元素”和“创新元素”三融合的招商策略，使之成为传统金融、新金融和类金融机构的集聚地。对应设置了“创投基金聚集区和FinTech先导区”“对冲基金聚集区”“大型资管聚集区”，并结合与知名银行、券商、会所、律所、金融媒体资讯等第三方金融服务机构的战略合作，构建起一个相对完整的金融生态圈。

有了“社区”加“金融生态圈”这两个实操动作的落地，在前海基金小镇从建设到运营的“高速度”中，是否嗅出了点品质的味道？

再如司法改革。这也是我们烂熟于心的一个词儿。然而在前海，我们实实在在地看到了一些新招实招。我第一次踏上前海的土地时，前海法治大厦尚在建设中；而这次步入位于其中的前海合作区人民法院实地探访，从形式到内容都感受到了一些实实在在的变革。先说个小细节，这里审判庭的设置不再是内陆传统的原告与被告相对而坐，而是共同面朝法官，似有共同直面法律之意。法院内还设有律师更衣间，这既是对律师的尊重，也是对内陆建立法官律师等法律共同体呼声的一种响应。至于涉外、涉港澳台案件“文书送达”“域外法律查明与适用”等诉讼制度；建立专业审判团队、选任港籍陪审员，不断深化涉外、涉港澳台案件审判机制改革，提高区际、国际司法公信力；建立国际化、市场化、专业化、法治化的诉调对接平台，改革案件繁简分流，拓展诉讼服务的各项功能，深化阳光便民等更深层级的司法改革在这里也不再只是一种愿景、一个说法……

曾经呼唤多时的司法改革固然是一项长期而艰巨的任务，前海这片热土迈出的这些个步伐，姑且不论大小多少，但毕竟占了个第一，这也是一种速度，而且这速度的意义就显然不是一个“快”字所能涵盖。

从深圳特区到前海深港现代服务业合作区设立建设的这四十余年，我们不仅不断地为“速度”二字所震撼，更为速度中品质的持续提升而感佩。“速度+品质”，这或许才是改革开放的真谛之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