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乌珠穆沁的绿色

作者：艾克拜尔·米吉提（哈萨克族）

东乌珠穆沁的绿色是奇特的。那满眼的苍翠欲滴，令人不可思议，你甚至怀疑在这个地球上怎么还会有这样一片绿境。一眼望去，那绿色地平线直接和天际相衔，天际与地平线融为一体，交织在无限的遥远之地。

那一天早上，我们从乌兰察布市凉城县出发，开了1200公里到达东乌珠穆沁旗。这似乎也是我第一次一天驱车行驶如此长的距离。

下午时分，当我们绕行锡林郭勒市不久，就进入了东乌珠穆沁旗的境域，那种赏心悦目的绿色便迎面而来。遥远起伏的丘陵草原扑面相迎，柔和的绿色曲线，令人怦然心动。那是一种多么优美的线条，在那里无限伸展下去，连你的视线都会被绿色点染。

那绿色线条的律动，和你的心律一致，让人那样的舒惬。这里甚至没有一块庄稼地，尽是天然的绿色草原。远远望去，羊群就像白云凝然不动，舒展在绿色之上，宛如一幅巨大的油画，天然地描绘在那里，你竟无法挪开视线。

忽然，在绿色天际出现了一些物体，待汽车拉近距离后，才发现那是一些黄色的“磕头机”，在那里不住地起伏磕头。天哪，这是一片油田。我想，这是世界上最美的油田，居然深嵌在这样的绿色草原腹地。

不一会儿，我们就驶出了油田，越过一条蜿蜒的小河，重新进入东乌珠穆沁不可思议的绿色草原。远远的，在天际线出现了积云，听不到雷声，但是看到了像金鞭一样劈透积云的闪电。显然，那边在下着草原阵雨，一方的绿色正在被甘霖滋润。不久就看到了彩虹，而且是双彩虹，跨过云端在向我们展示着她七彩的华丽姿色。

一些马群和牛群就散落在公路近旁。公路好极了，平展展地伸向无限远方，道中的黄线是那样的清新，就是在繁华的都市，都难得一见这样清晰的黄线。是的，草原和城市的差距拉近了。不时会有交错而行的车辆，风驰电掣，呼啸而过。

这里那里散落着牧民的定居房，一概是天蓝色或火红色的铁皮屋顶，门前停着轿车、卡车、摩托车，甚至还有打草机。偶或也会看到几顶洁白的蒙古包驻扎在屋旁，显得那样飘逸，使绿色草原忽然就有了灵魂，传承着千百年来的草原梦想和独特的文化色彩。

柔和的绿色丘陵曲线在无限延伸，那种无穷无尽的绿色浸透着你的肺腑，连呼吸都变得那样舒畅。在一处公路旁，我们停了下来。一下车，绿草的芬芳霎时扑鼻而来，沁人心脾。虽然当时已是八月中旬，草原上依然有勿忘我花朵浅蓝色的倩影在迎风摇曳。星星点点的雏菊，也在那里自由自在地绽放。

当我们继续前行时，遇到了又一个雨区，那长长的雨帘斜飘在天地之间，真是另一种风景。但是，那个雨阵我们始终没有追上，那低垂的云朵，拖着它斜飘的雨帘在我们眼前向着远方逶迤而去。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在目所企及的远方，出现了一片灯火，司机说，那就是东乌珠穆沁旗……

翌日，我们要去大兴安岭山脉的宝格达山林场采风。

途中突然在公路右侧看到了几顶蒙古包和一个简易帐篷，有一群牧民在那里集聚；公路的左侧是一个圆润的高坡，坡顶上是一个敖包——玛尼堆，几个身着蓝色蒙古袍的牧人在转敖包，悬挂在敖包上的彩条在那里迎风招展。

此情此景吸引了我们，便驶出公路停在那几顶蒙古包旁。原来是牧民的敖包日，今天他们要在这里举行摔跤、角力等活动。但要完成草原祭祀，等待时辰才进行下一步的活动。只见那些身着蓝色、紫红色蒙古袍的汉子们，手里拿着器皿，围着蒙古包前堆起的敖包绕行几周，细密地撒着乳汁和小米，表达他们对长生天的敬畏之心。

蒙古包旁停着一溜汽车和摩托，还有几匹马在那里嚼着马嚼铁不住颔首，期待着在今天的赛马和马上俯拾哈达活动中一展雄风。清风徐徐，掠过近旁的芨芨草丛，已经长满了冠羽的芨芨草在迎风摆动，表达着无尽的喜悦。

我们辞别那几顶蒙古包继续前行，不时地与牧群和草原水泡相遇，还有几次与穿过草原地带的铁路桥梁相向而行。远远看去，那齐整整的铁路桥梁、浅灰色的水泥柱子，真像排列有序的远古出征围猎阵势，凝固在那里，给草原平添了一种气势和色彩，和着我们乘坐的汽车发出的轰鸣，似乎再现了当年千军万马过草原的场景……

是的，在草原地带没有一棵原生树木。然而，拐过一个山包，便看到了几棵树。这似乎是一个信号，紧接着我们就进入了白桦林。那白桦林密密匝匝，白桦树修长的树干一棵挨着一棵，就像列队迎接的少女，婀娜多姿，分外妖娆。我用手机视频拍下了那曼妙的白桦林阵，随即发到抖音上，真是美不胜收。

到了林场，驶上一处山顶瞭望塔，那大兴安岭的山脉尽收眼底。一望无尽的白桦林展现在眼前，让人猝不及防。白桦林是先锋树种，林场场长说，地球上会先有白桦林，再有针叶林。他道出了大自然另一种隐秘的内在规律。他还说，白桦林蓄水性极好，这里下再大的雨，都不会有山洪暴发。白桦林中时不时还会出现湿地，那是地球的肺叶。

从瞭望塔上下来，又看到几辆拉着大垛草捆的卡车迎面开来。显然，智慧的牧人们开始做过冬的储草准备了。

辞别林场驶出白桦林时，我注意到，白桦林和草原的衔接之地，就像被刀刃切过一样，白桦林的脚步戛然而止，我们重新回到了那个满山遍野的绿色草原世界。

在一处路口，引导车突然拐向了砂石路，扬起长长的尘烟。我们的车紧随其后，拉开一段距离，以躲避那股烟尘。不一会儿，砂石路变为草原路，那股烟尘自然消散。羊群就在路旁吃草，同行的朋友们个个兴奋无比，跳下车来走近羊群留影。

后来，我们就到了一座立着玛尼石的山冈，山冈下居然流淌着九曲十八弯的乃林郭勒河，在夕阳的照耀下泛着粼粼波光，带着我们惊奇的欢笑声流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