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开头难。著作如何开头,既最难,也最重要。很多脍炙人口的名言,都是“第一句”。例如,《共产党宣言》的第一句:“一个幽灵,共产主义的幽灵,在欧洲游荡。”又如,《毛泽东选集》的第一句:“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这个问题是革命的首要问题”。
本篇说一说《资本论》第一句:“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占统治地位的社会的财富,表现为'庞大的商品堆积’,单个的商品表现为这种财富的元素形式。因此,我们的研究就从分析商品开始。”
《资本论》不从资本开始,而是从商品开始,是因为人类历史上,商品的出现,比资本主义要早得多。欧洲几千年前就有商品,就有买卖和交易,但那时是自给自足的封建小农社会,种的庄稼、养的家畜、织的布匹,绝大多数是留作自用,拿到市场上换成钱的比例很小,资本几乎不存在。只是到了16世纪,商品买卖在社会上占统治地位,资本才走向历史舞台的中央。恩格斯说:“历史从哪里开始,思想进程也应当从哪里开始”,既然历史从商品开始,不是从资本开始,那么《资本论》就先说商品,不先说资本。
《资本论》从商品开头,是因为唯物主义的世界观和方法论。唯物主义,即物质第一,理论第二,听着高深,其实很简单,就是先说事儿、再说道理;不能平事儿的道理都是胡扯。我们身边处处是唯物主义,例如朋友见面,无不从各自的近况说起;上网键政,得先看事儿,否则就成了喷子;再如做生意,要先看本钱,不能只谈情怀。《资本论》也是一样,不是拍脑门子造句、不是闭门造车、堆积概念,而是研究真实社会、改造真实世界,商品是真实世界中最普遍的东西,所以《资本论》从商品动笔。
《资本论》从商品开始,最符合事实,最合乎情理,也就最符合人性。资本家及其圈养的文人,说马克思主义没人性(老板的人性,还是打工人的人性?老板的人性和打工人的人性一样吗?),完全是倒打一耙式的造谣。下面以经济学“经典”,《经济学原理》为例作说明。
《经济学原理》开篇是“经济学十大原理”,即构成经济学的几个“教义”,这些原理构成该书不容置疑、绝对正确的前提,说明该书不是从现实出发,而是从所谓绝对理念出发,和《圣经》一个套路,就是打着经济学幌子的神学。
再看看“十大原理”的头牌“稀缺性”(剩下九大原理懒得写了,都差不多)。“稀缺性”的意思是社会资源短缺,不够老百姓分的,不能满足老百姓的需要。但是:
(1)“肯定即否定”,社会资源短缺,换个说法就是占用社会资源的人,即打工人太多。这就把社会黑暗的责任,全部甩给打工人,打工人累是打工人生的太多,打工人苦是因为打工人活的太久,打工人穷是因为过的太好。灭霸一个响指,灭掉一半,世界就美好了。
(2)美国货架上商品极大丰富,但约纽街头流浪汉却成为一景。这说明“稀缺”很大程度上是分配不公造成的。只说“稀缺”,却不讲“稀缺”的原因,本质上是掩盖两极分化,是说“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乃最不坏的制度。
(3)稀缺,其实是相对的,在不同时代,不同地方,对不同的人都是不同的。米面粮油,对盖茨不稀缺,但是对美国流浪汉就稀缺。二十多年前,我在学校图书馆上网,一小时十五块,而且只能接入sohu和yahoo两个网站,打开一个网页要五六分钟,网络很稀缺,今天网随时上随地上,网络内容极大丰富,网络不再稀缺。所以,“稀缺性”,在一时一地一事,可能是正确的,但把它说成普世价值,则是背离常识。
最后,“稀缺”针对的是使用价值,也就是物质实体(如杯子),而资本并不怎么关心使用价值,其的目的是而且仅仅是价值(钱),即物质实体(杯子)能卖多少钱、能带来多少利润。很显然,使用价值(杯子)与价值(利润)并不相同,稍微有点生活经验的人都知道,稀缺与否不重要,只要有钱赚就行。但是“十大原理”却把使用价值,即解决稀缺性说成资本的目的,却闭口不谈利润不谈钱,真是辣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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