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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承包的年终算账利益分配,这是规避账房抽头剥皮的潜规则

【故事和原文】 探春与李纨明示诸人:某人管某处,除定例外,任凭你们取利。探春又想到年终算账,恐怕账房又剥一层皮。年终这园子的收入归到里头来才好。

宝钗笑道:依我说,里头也不用归账,……不如问他们谁领这一分的,他就揽一宗事去。……不过是头油、胭粉、香、纸,……各处苕帚、簸箕、掸子,并大小禽鸟鹿兔吃的粮食。不过这几样。都是他们包了去,不用账房去领钱。你算算,就省下多少来?

平儿说可以省四百多两银子。宝钗说一年四百 两,二年八百两,

打租的房子也能多买几间,薄沙地也可以添几亩了。虽然还有敷馀,但他们既辛苦了一年,也要叫他们剩些,粘补自家。……凡有些馀利的,一概人了官中,那时里外怨声载道,岂不失了你们这样人家的大体?如今这园里几十个老妈妈们,若只给了这个,那剩的也必抱怨不公;我才说的他们只供给这几样,也未免太宽裕了。一年竟除这个之外,他每人不论有馀无馀,只叫他拿出若干吊钱来,大家凑齐,单散与这些园中的妈妈们。……不分与他们些,他们虽不敢明怨,心里却都不服,只用假公济私的,多摘几个果子,多掐几枝花儿,你们有冤还没处诉呢。他们也沾带些利息,你们有照顾不到的,他们就替你们照顾了。

【评点和赏析】 最后是承包方的利益分配问题。探春担心年终归账时,归到账房又剥一层。探春太精明了,她搞承包的要义在于:人尽其能,地尽其利,开源节流;改善分配,创新管理,提高工作效率。

根据平儿推算,大观园承包每年能纯收入四百两,管事的婆子有利可图,园中动物雀鸟食物有了供给,四季花卉省了费用,能节约四五百两。探春为防止账房抽头勒索,想把钱就留里头。薛宝钗说大观园有十几个老妈妈,只选其中四五个,其他人没得利益当然不愿意帮你。我们年底分红的时候,也分给他们一些。这是利润均占的问题。就是辛苦的人多拿一点,不管的人也有好处,她们会在旁边帮你看着比如有人偷啊,有虫咬啊什么的,就会有人来告诉你。企业如果没有这个观念,就一定会失败,哪怕是最底层的员工,也要让他有一种共同体的意识。

薛宝钗出语惊人。平儿说费用包干这一项,一年能省四百两。薛宝钗听了,算了一笔账,一年四百,二年八百,房子也能看几间,薄地也可添几亩。薛宝钗主张把富余的盈利,放水养鱼。先让承包人有所收益,贴补自家;还有盈余,分给园子里的其他婆婆妈妈,让他们利益分沾。众婆子听了,都说愿意。

探春这个意见给了薛宝钗话题,薛宝钗发出姨娘不离口的一大套宏论,把大观园获利,分给园子里婆子妈妈们,是所谓薛宝钗的大见识,用小恩小惠成就大体统。其实薛宝钗用的是孟尝君将租子卖义的办法,收买人心赚名声。

原来薛宝钗所谓的全大体。她看到的大体是周围人际关系,而探春看到的是贾府的未来。宝钗觉得身为君子,必须仁义。否则就会怨声载道。探春为了贾府的未来,她才不在乎那些。这就是格局。这就是出发点不同。

探春的管理思路是精简、细致、集约。不仅要减少管理层级,消除银钱方面的层层扒皮,账房见面分一半的现象。这些由来已久的潜规则,探春们显然无力改变。探春建议承包大观园这件事上省了钱,不让坐享其成,抽头剥皮已经很离谱了。

宝钗则建议里头也不用归账:谁从园中受益,谁就负责提供预期的服务。管住分工,管住服务,中间任由婆子们自由发挥。平儿业务熟练,立刻匡算出这几件事情每年的收益,但语气中不自觉地流露出这些收益微不足道。平儿身上隐约可见凤姐的影子。宝钗敏锐地抓住了平儿话里的细枝末节,进行深层讲解,打消平儿的轻视之心。

园子的这项改革措施,看似年收益不高,但年年复利,算下来也是不小的收入,可以买房置地,房子租出去,虽然收入有限,但是久而久之,推动收支良性循环。同时,账房的支出压力会减小,老妈妈们的生活会宽裕许多,园子里的生态环境也会有所改善,姑娘小姐们的日常用品更有了保障。有人认为薛宝钗见地高明,看到大观园改革一举五得。其实她不过是马后课的总结,此前她还在引用三年无饥馑来讽刺探春。

宝钗再三强调,在省钱的基础上把事情做好、把各方关系理顺、雨露均沾,不能失了大体,才是终极目标。园子里的婆子们生活都不容易,要让所有人的生活都有改善。婆子们管地的欢喜异常、不管地的也皆大欢喜。宝钗说这么多,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薛宝钗很有远见,很冷静,她是贾府改革的冷却剂、防火墙,她最先想到了改革会出现利益驱动。人都嗜其利,得利者拿出一部分钱分给大伙。利益均摊就行了。承包的人因有了赚钱门路而兴奋,未能承包的人因凭空得钱而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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