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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崩地裂的鲁楼血战,我军一个团顶住敌三个师猛攻

1948年11月下旬,黄维兵团被中野围困双堆集后,杜聿明率三个兵团,放弃徐州,绕道永城南下,企图避开华野,攻击中野侧背,接应黄维兵团突围。

徐州之敌脱离了徐州这一经营多年的坚固防御阵地,造成了我运动歼敌的大好时机。我前委立即命令南线各部不怕疲劳、不畏艰险,不颐敌机拦截扫射,分多路穷追猛打,对杜聿明部实施围追堵截。。

我华野十纵在完成徐东阻击任务后,正挥戈南下。以三天急行军,配合兄弟纵队追歼李延年、刘汝明兵团至固镇、连城一带。接前委命令后,十纵即掉头西进,沿宿(县)永(城)公路一夜急行军120华里,于12月3日占领百善集、李楼、鲁楼一带。

12月4日拂晓.邱、李、孙三兵团逃至徐州西南130华里处的陈官庄地区,坠入我军在肖(县)永(城) 砀(山)三角地带布下的天罗地网之中。杜聿明发现陷入重围后,当即采取三面掩护、一面突围、逐次跃进的战法,集中炮火坦克.在空军掩护下,拼命向南突围。邱清泉兵团作为开路先锋,沿引河突围,突破口直指鲁楼。

瞬间,鲁楼成为双方争夺的焦点。守卫鲁楼的是十纵二十九师第八十五团,立时承担万钧之重。该团团长叫陈景三,山东省青州市人,战斗身先士卒,指挥坚决果断,素以善打恶仗闻名。

鲁楼是个位于王引河东岸的小村庄, 它西有引河堤,与河西胡庄、乔庄相望;正北1公里处的陈楼、王列庄、刘屯庄有杜聿明重兵。鲁楼以西的河西、胡庄、乔庄也为其所占有。西北5公里左右就是杜聿明集团总部陈官庄。西南是个方圆10多公里的洼地,再往前就是一马平川的开阔地,无险可守。

鲁楼成为敌解黄维兵团之围的必经之路。一旦突破鲁楼,杜聿明集团很快就可以与被围困于双堆集的黄维兵团靠拢。华野粟裕副司令员指示,一定要守住鲁楼.“守住了鲁楼,就等于堵住了引河的口子,活捉了杜聿明、邱清泉。”敌军邱清泉也叫嚣着:“一定要撕开鲁楼防线,与黄维兵团联手,形成合围!”小小的鲁楼,顷刻成为敌必克、我必守,双方全力争夺的要点。

八十五团全团指战员深知肩上担子的分量,眉头没皱一下,于4日拂晓即进入鲁楼堵击位置。抢占有利地形,争分夺秒构筑工事,准备迎接一场殊死的搏斗。大家都知道,鲁楼阵地前的对手是国民党军的王牌邱清泉兵团,敌方也承认十纵的厉害,说他们是“排炮不动,华野十纵”(此语见自缴获敌文件中)。自1947年反攻以来,十纵曾与邱兵团在甸窝、梁山、郓城、成武、金乡及桃林岗、混子集等战斗中多次较量.每次八十五团都挥戈上阵,彼此比较了解,这次鲁楼阵前可以说又是老对手相逢,当然又要分个高低了。

12月5日上午,鲁楼阻击战开始。

邱清泉兵团第七十军一三九师,沿着引河进犯,企图趁我八十五团立足未稳,一举拿下鲁楼。八十五团严阵以待,三营守村南,二营守村西河堤,一营在村东、北,特务营的两个炮连分散配置于各营阵地上,展开了顽强堵击。

敌人在大批坦克掩护下,渐渐逼近鲁楼。指战员见敌坦克冲上阵地,毫不畏惧,有的向步兵猛烈开火,切断敌步坦联系;有的用炸药包和手雷炸坦克;有的用迫击炮和火箭简对准坦克抵近射击。冲在前面的坦克被击中,吓得后面的坦克掉头回窜.敌步兵便完全暴露在我枪口下,八十五团在阵地上一个反冲击,就把敌人压下去。从上午到深夜.敌连续攻击,屡遭挫败。

6日拂晓,战斗一打响,就显得格外激烈。敌人集中了百余门大炮轰击鲁楼,大部土木工事被炸塌,堑壕被夷平,整个鲁楼笼罩在炮火硝烟中。两个师的敌人配合着数十辆坦克和大批轰炸机,在离八十五团阵地3华里的刘庄外摆开了决战的架式,采取宽正面、多批次的战法向我集团滚进。

八十五团的钢铁战士临危不惧,从塌陷的工事里、堑壕中跳出来,从炮弹翻起的焦土中钻出来,从血泊中站起来,顽强抗击着一批又一批数倍于我之敌,与敌展开白刃格斗,刺刀捅弯了,枪托拼烂了,就用石块砸、拳头击、牙齿咬。整个鲁楼阵地,到处血肉横飞。

五连连长、三级人民英雄石洪贞,带着两个排三次冲入敌群,三次负伤不下火线,多次击退登上该阵地之敌。一股敌人乘混战之机,偷袭我侧后,楔入我鲁楼村内,八十五团一营立即组织后勤人员和伤病员,把敌人逐出村外。另一股敌人靠5辆坦克开路,突进北门“兰封连”阵地,六班副班长、共产党员薛登平一跃而起,飞身靠近第一辆坦克,拉响了集束手榴弹,炸断了履带。敌步兵在我强大火力反击下,大部被歼、少数逃命。

十纵特别是八十五团,从徐东阻击到鲁楼阻击,消耗很大,上级没有给他们补充一粒子弹。现在又面临鲁楼这一场恶战,弹药从哪里来?只能是从敌人那里来。

每次击退敌人进攻后,八十五团的战士们在就在敌尸身上搜寻弹药,装备自己。而敌人真不愧是蒋大运输队长培养出来的高材生,每次撤退只顾逃跑,弹药丢下一大堆,实际上是给我军送弹药。用战士们的话说,这是“用敌人的骨头熬蒋介石的油”。

说到摸子弹,还把八十五团的战士们吓了一大跳。12月7日深夜,战士们照常去行到阵地前搜寻敌尸体上的子弹、枪支,突然摸到摸到一蓬蓬的长头发。众人大惊,翻过来一看,竟是女人。原来她们是受重伤的女学生,战士们把她们包扎后抬回战壕。这些女学生哭述,国民党官员欺骗她们报名去武汉、南京的大学去上学,她们信以为真,想不到却是派她们到阎王那里处去报到了!

再就是敌人空投的口粮和弹药,其中总少不了我军的一份。因为两军阵地连在一起,许多箱子投到八十五团的阵地上。陈景三团长后来跟人开玩笑说,如果不是敌人空投面条罐头,我们的战士在战场上还难以吃上面条呢。

8日,是鲁楼激战最残酷的一天。

战斗从9时30分开始,邱清泉像输光了血本的赌徒.孤注一掷,除七十军外又增调来二百师,一举押上三个师,并亲自督战,他还在叫嚣,但话风已变成歇斯底里了:“打下鲁楼回南京,打不下鲁楼别要命!”

敌人在金钱利诱和督战队的抢口威逼下,靠7架飞机和12辆坦克助阵,拼死向八十五团扑来。这是一场罕见的决斗。八十五团五连和七连阵地上,敌我双方滚在战壕里,激烈争夺着每一寸土地。

特等功臣尚立民跃出战壕,挺枪直刺.连续捅死8个敌人,最后中弹多处英勇牺牲。牺牲前他还在高呼:“死也不能丢鲁楼……与敌人血战到底!”鲁楼村北阵地几次失而复得.整个战场烟雾遮天。3个小时过去了.血战还在继续。

在这场恶战中,八十五团指战员大量杀伤了敌人,也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大伤亡。坚守河堤阵地的六连,只剩下副指导员蔡同田和3名战士在浴血奋战。通信员来向团长陈景三报告求援。陈景三说:“告诉你们副指导员,只要有一人在,阵地不能丢,我们要与阵地共存亡!”

不是陈团长不给支援,而是三天恶战下来,他手上实在没人了。团政治处主任陈煐把团机关人员、伤病员、勤杂人员都组织起来上阵参战。战斗真到了最严峻的时刻。

就在局势万分危急之时,八十七团副团长雷英夫带着一、二营跑步赶来增援。两支兄弟部队并肩战斗,组织反击,将敌击退。

13时许,敌人又发起更大规模的进攻。这是整个鲁楼阻击战最残酷也是最精采的时刻。枪声、炮声、杀声和坦克的隆隆之声响成一片,火光闪闪,硝烟漫天,两军厮杀.惊天动地!

当敌坦克和步兵冲进八十五团七连阵地时,八十七团一营营长赵明奎和八十五团三营营长刘振泽指挥部队,向敌人反冲击,夺回了阵地。八十七团一连连长朱宝林,带领全连像一把钢刀插向敌人侧翼,配合正面反击的两个营作战,狠狠地夹击敌人。

战斗危机时刻,一连三排谢副排长拉响了集束手榴弹,与一辆敌坦克同归于尽。这一伟大的献身壮举,激励着全体指战员奋勇杀敌。

8日这天的战斗,一直延续到21时,才以敌人的惨败和我军的胜利而靠结束。

也就是这一天,在八十五团坚守鲁楼阵地,顽强阻击敌人的战斗最激烈的时候,华野粟裕、谭振林等首长通令嘉奖十纵.说:“你们在淮海战役第一阶段.协同兄弟部队,以坚决顽强阻击动怍,完成了光荣的阻击邱清泉、李弥兵团之任务。此次聚歼杜聿明、邱清泉、李弥、孙元良匪部,会战初期,你们贯彻了这种坚决顽强,英勇奋斗的战斗作风.给予妄图夺路南窜之杜聿明、邱清泉匪之七十军以连续迎头痛击,毙伤敌数千以上,确保了鲁楼、李楼阵地,对于完成全歼杜匪任务,起着重大作用,特通令嘉奖。尚望不断检讨总结经验.改进战法,始终如一.贯彻此种顽强战斗作风,协同友邻各纵,共同争取此次决战大胜利!”

战役中,为宣扬十纵阻击战的辉煌业绩,中央电影摄影队特地来到鲁楼阵地,拍摄了我八十五团、八十七团指战员英勇作战的场面。

上级的鼓励,使十纵全体指战员受到巨大的鼓舞和鞭策。八十五团、八十七团稳如磐石,牢牢地坚守在鲁楼阵地上,顽强抗击着数倍于我之敌。

8日当夜,二十九师预备队的一营英雄营长赵明奎带领825位战士,补充到85团鲁楼阵地,统归陈景三团长指挥,这一个营最后最后仅剩74人。萧师长动员师直人员400多人,下到85团、86团、87团。连萧师长的警卫员17岁的刘栓子,也下到86团常洼阵地,跟刘天祥团长当通信排长。纵队的榴炮6团也配属29师指挥。

八十五团与八十七团一连抗击了邱清泉兵团连续6昼夜的凶猛进攻,杀伤敌5000余人,牢牢遏制住了杜聿明集团夺路而逃的疯狂势头,此后阵地由十纵其他兄弟部队接手。

但鲁楼保卫战并未到此结束。敌人的疯狂还在持续,急欲搏命一战摆脱灭亡的命运。

12月11日9时许,邱清泉疯狂到了极点。据俘虏的一名敌营长杜金荣交代:急红了眼的邱副司令,杀了好几名军官。

邱兵团倾其主力,大约有4个师的人马,把B-52轰炸机也用上了。在数架飞机、坦克,数百台大炮的掩护下,分多路向鲁楼、常洼(隶属于鲁楼村)杀来,炮火把阵地像犁地一样翻了好几遍,鲁楼阵地前是火与血的世界,大地在颤抖。

我第十纵队也全部参战。双方为每寸阵地展开激烈厮杀,整个鲁楼烟雾弥漫,血肉横飞。

曾参加阻击战担架队的鲁继侠老人回忆说,那年冬,他17岁,头天刚刚结婚,次日阻击战拉开,他便随担架队出征了,直到战役结束才回家。老人回想当时的感受,一言难尽,他说没想到自己还能活着回来。他说他看到了什么叫尸体堆积如山,血流成河......

经过十天的战斗,鲁楼这个72户的村庄,最后只剩下一间破屋。双方都付出了重大伤亡。12月15日,十纵退出休整,由十一纵接替。邱清泉兵团也是精疲力竭,再也组织不起大规模的攻势。

因为八十五团抗住了重如泰山的压力,十纵扎紧了鲁楼这个口子,杜聿明集团覆灭仅仅只是个时间问题,淮海决战的胜利已经看得见曙色的光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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