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启超的演讲效果到底怎么样？

    由于研究梁启超的评论，我也不免关注梁启超的演讲。因为那个时代演讲风习甚盛，读《饮冰室合集》，一不小心就读到一篇演讲词——其实，与他的评论相比，我更喜欢他的演讲，特别是从日本回国后的演讲，那么从容自然、生动风趣。但是，梁的演讲效果到底怎么样？我看了几篇回忆，却竟然有天差地别的记载。

   在夏晓虹编的《追忆梁启超》中看到张嘉森写的《〈梁任公先生演说集〉序》中有这样一段：

    先生每演说，恒数万言，言各不同，若深博无涯涘，要皆有精义，根据于学理，切中时事窽要。意气声容，恻怛悲壮，闻者舞蹈感泣，万态呈露，莫不各得其意以去，去而告人，人又莫不叹恨，以为不获梁先生言。嘉森与蓝君公武，实司记言之役，远近以书来索稿者日数十，计无以应。呜呼！何其感人之深耶？非其所学者富，所见者深，而所发于性情者挚耶？乃序而梓之，以餍国人。

     从这一段序看，当然梁启超不仅经常演说，而且不事先写稿，现场发挥。这部演说集就是现场记录的文稿。

    当然，这一段中对于梁启超演说效果的描述，让我感觉太过夸张了。不过，这个演说集，一定要借到看一看。

     本书中还有一篇梁实秋的《记梁任公先生的一次演说讲》则说到：

    任公先生的这一篇演讲稿，后来收在《饮冰室文集》里，他的讲演是预先写好的，整整齐齐的写在宽大的宣纸制的稿纸上面。

   他走上讲台，打开他的讲演稿，眼光向下面一扫，然后是他的极简短的开场白，一共只有两句，头一句是：“启超没有什么学问——”眼睛向上一翻，轻轻点一下头：“可是也有一点喽！”这样谦逊的同时又这样自负的话是很难得听到的。他的广东官话是很够标准的，距离国语甚远，但是他的声音沉着而有力，有时又是洪亮而激亢，所以我们还是能够听懂他的每一个字，我们甚至想如果他说标准国语其效果可能反要差一些。

    这一篇对梁启超演讲的描写，比上面张嘉森的更生动而且让我感到真实。

    同书中收入一篇杨鸿烈的《回忆梁启超先生》，对于梁启超的演讲能力，却有完全不同的评价：

    长期以来，梁氏虽为众所公认的一代作家，但在说话的时候，虽非蹇缓口吃，却很缺乏流利明白的口才，他在演讲的时候有时候只闻“啊啊”的声音，即表示其词不达意。据王照说，梁氏初次被光绪帝召见，清朝制度，举人被召见，即得赐入翰林，最下亦不失为内阁中书，但梁氏不会讲官话，口音差池，如读“孝”字为“好”，读“高”字为“古”，于是君臣相对，无法传达意思，光绪很为失望，仅赐梁六品顶戴，仍派他在报馆做个主笔，大家都替他惋惜，但梁氏却不灰心。后来因梁氏常与外省人周旋接触，新会乡音便逐渐改变，所以他某次提及在河南开封时，应冯玉祥督办的邀请，向西北军的官兵讲话的一段故事，说当时，因为自己一时情感兴奋，竟滔滔不绝，使冯玉祥首先放声大哭，全军亦泣云。但这只是他一生所仅有罕见的场面。事实上，全国大多数听众都以不能完全明了他的西南官话为憾。尤其在华北方面，如一生最崇拜他的前北京高等师范学校教务主任兼史学教授王桐龄氏，凡有梁启的演讲，几乎风雨无阻，每次必到，但总是乘兴而往，怏怏而归。问其所以，总是自认对于讲词的某段某节，竟完全听不明白，其他人士，十有五六，亦均抱同感。

   你看，梁启超的演讲能力到底如何，竟是一件说不清楚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