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崩溃
艾薇上车后坐下，眼泪再也忍不住，脱框而出。
她一直看着窗外，任由泪水无所顾忌地滑过脸颊，打湿了衣襟。她的脑子一片空白，但李健和那个女孩儿赤身躺在一起的画面却怎么也赶不走，一直在她的眼前晃着。无论她睁开眼睛还是闭紧双眼都能够清晰地看见。这让她更加的痛苦，心阵阵发痛。她想找个地方大哭一场。
艾薇一直望着窗外流着眼泪，全然不知什么时候开的车，有谁坐在她的旁边。售票员问了她几声去哪儿，她也没有听见。直到坐在她旁边的一位军人轻轻碰了她几下手臂，她才抖了一下，回过神来。
军人问她：“小妹妹，你去哪儿，要买车票了。”
“大明。”艾薇轻声回答，声音有些沙哑，依然没有转过头。
“那你坐错车了，小妹妹，这车是去林源的。你要在下一个站下车，再换车去大明。”军人很有耐心地告诉她。
艾薇这才转过头来，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军人看到她满脸的眼泪，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忙摸摸口袋，拿出一张纸巾递给她。艾薇没有接，满脸的茫然，看着他。她还有些麻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在做什么。
这是一张精致漂亮还略带有稚气的脸庞，滑落的泪水更让她显得楚楚动人，惹人心生怜悯。军人感觉到自己的内心被触动了一下，关切地问道：
“在车站的时候，我看到你是从部队营房那边跑过来的。你是到部队看朋友吗？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听到这话，艾薇的眼泪又止不住如泉水般再次涌出。她动了动嘴唇，说不出话，又把头转向了窗外。
滑落的泪水再一次触发了军人的同情心。他不再说话，轻轻站起身，找售票员买了两张下一站的车票。
他其实是准备坐到终点的，艾薇的泪流满面让他不忍心不管她。他感到艾薇现在的状态，很让人心疼，不放心她一个人下车，决定帮她一下。
过了半个多小时，车进站了。军人轻轻拍拍艾薇的肩膀，对她说道：“小妹妹，走，下车了。”艾薇愣了一下，机械地站起身，跟在他身后下了车。
看到车站旁边有家小餐馆，军人带着她到餐馆坐下。给她要了一杯开水，再把纸巾递给她。这次，艾薇接过了纸巾，擦干了眼泪。
艾薇现在才看清楚带她下车的人穿着和李健一样的军装。个子和李健差不多高，虽然眉眼都长得很粗犷，但语音却很和气。
“我叫赵立伟，是空军飞行员。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军人温和地自我介绍道。
“我叫艾薇。”艾薇轻声回答。“飞行员”几个字让她的心又被刺痛了一下，她说话的时候，嘴唇有些颤抖。
听到这个名字，赵立伟想起来了，第一眼看到她时就觉得她有些眼熟，原来她是中队长李健的女朋友。之前艾薇去部队的时候，他在食堂吃饭时看到过她。还曾经和战友们玩笑说过：将来如果能找到像艾薇一样的女朋友，就心满意足了。
赵立伟本来想说：你就是李健的女朋友艾薇，但突然想到她哭得这么伤心，又是从部队跑出来的，应该和李健有关系。所以，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他今天原本是去见一个朋友，现在只好爽约了，今后再和朋友解释吧。因为他觉得他应该把艾薇安全地送回大明，他担心她自己回去路上也许会出什么事，这样就太对不起李健了。
赵立伟静静地坐着，耐心地等着艾薇的情绪平静下来。他看着艾薇红肿的眼睛，和因痛苦而变得有些惨白的小脸儿，心里很难受。又不能问她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所以，只能静静地坐着，默默地陪着她。
终于，艾薇端起水杯喝了口水。但当她抬头看到赵立伟的时候，刚刚平复下来的情绪又变得激动起来。因为赵立伟穿着军装，让她有种错觉，感觉坐在自己面前的人是李健，又不是。她把头埋在自己的手心里，不敢抬头看他，娇小的肩膀因抽泣而颤抖着。
赵立伟没有女朋友，也没有谈过恋爱，他从来没有见到一个女孩子这么痛苦过，所以真的不知如何是好。扶她，也不是; 安慰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心里很是着急。
这时，一阵凉风吹来，接着，响起了雨滴敲打屋顶的声音。他怕她受凉，脱下军装披在她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艾薇努力想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她开始深呼吸，这是小时候爸爸教给她的方法：紧张的时候就深呼吸。渐渐地她恢复了理智，抬起头，望着赵立伟。轻声说道：“谢谢你陪着我，我该回去了。”
“我和你一起走吧，刚好我今天休假，要去大明办点儿事。” 赵立伟冲着她微笑着，撒了个谎。看到艾薇情绪渐渐稳定下来，他心里也松了口气。
他们在车站等了一会儿，车来了。上车坐下。艾薇依然看着窗外，不说话。这时候，雨停了，天空变得明亮起来，渐渐地，太阳出来了，雨多天晴。
“小艾，你看，前面有彩虹。”艾薇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真的看到一道彩虹悬挂在右前方的山坡上。
“小时候，我爸爸说：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看看天空。你看，天总有下大雨的时候，但无论再大的雨，都会有雨过天晴。所以，无论你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都会过去的。”
看到艾薇情绪好了一点儿，赵立伟乘机开导着她。
“你爸爸是老师？”艾薇觉得他爸爸说话的语气怎么和自己的爸爸那么相像，于是，转过头，望着他，问道。
“你怎么猜到的？我爸爸是我的高中语文老师，我可没少挨他的骂。”赵立伟有些羞涩地笑着说。
“因为我爸爸也是老师，所以，感觉他们说话的口气有些相像。”
“就是很喜欢教育人，一有机会就教育。”赵立伟笑了，看到艾薇开口说话，他心里特别高兴。
艾薇想到爸爸，不能不又想到李健，心痛的感觉再次加剧，泪水不自觉地又涌了出来，嘴唇微微颤动着。她又开始深呼吸。
赵立伟看着她，知道她在压抑内心的痛苦，让他也感到很心疼。他伸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都会过去的，都会过去的......”艾薇咬着嘴唇，强忍着没有让眼泪再次掉下来。
到达大明，赵立伟陪他转车再步行到宿舍。走到宿舍楼下，艾薇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对赵立伟说：“我到宿舍了，今天，感谢你一直陪着我，真的。”
“这没有什么，我只是顺道而已。要好好的，你看无论再大的狂风暴雨，天都不会塌下来，对吗？所以无论你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都会过去的。照顾好自己，啊！”说完，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眼里满是关切。
“我会的。”艾薇轻声说道。她看到他望着自己的关切眼神，心里有些温暖。虽然双眼红肿，脸部僵硬，她还是努力给了他一个浅浅的微笑。转身往宿舍走去。
走了几步，才发现身上还披着他的衣服，忙又转过身去找他。赵立伟还站在原地目送着她离开。看到她转身愣了一下，忙迎上前去。她脱下衣服递到他手里，弯腰给他微微鞠了一躬，转身跑回了宿舍。
赵立伟愣愣地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看着艾薇的背影消失后才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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