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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化教育:从回到每个人开始
张文质,福建闽侯人,教育随笔作家,生命化教育倡导者。长期植根于中小学课堂,以其对“生命化教育”的理论研究和实践探索、创办“1+1读书俱乐部”“1+1教育网”,推动着中国基础教育的变革和发展。他主持的生命化教育课题实验学校遍布福建、浙江、江苏等近二十个省市区,而更多教师也以个体名义参与其中。他的演讲打动了无数教师、学生和家长的心。
谢 云(以下简称谢):张老师好。据我所知,“生命化教育”在学校的实践是从2002年开始的,这个“开始”是怎样一个开始?有没有什么具体的标志性事件?
张文质(以下简称张):生命化教育,最早受启于黄克剑老师1993年在《教育评论》上发表的《教育的价值向度与终极使命》一文,黄克剑老师的思想是这个研究的源头。1996年,我参加了福建省一个基础教育课堂教学的课题研究,从课题里面,我更多体会到了对儿童生命的关切,所以开始跟中小学校长、老师做教育中人文精神的讲座,深入课堂,听了大量的课,开始做相关的研究。2002年夏天,我和十多个中小学老师有了第一次聚会。那次聚会后,我就决定向中小学传播生命化教育的思考。要说标志的话,就是从那十多个人的对话开始。对这次活动,《生命化教育的责任与梦想》一书中有详细生动的记录。
谢:我注意到,你自始至终提倡和坚持的,都是“生命化教育”。按我的理解,这个“化”字,应当是表示某种性质或状态,或者使之具有某种性质,达到某种状态,而这种性质和状态,是否也有影响、熏陶、耳濡目染之类意味?也就是说,教育功能的最终体现,可能并非某个具体知识的获得,而是知识最终对人生命的影响、思想的改变,就像我们常说的“润物无声”?你是怎样理解“生命教育”与“生命化教育”两者的差别?
张:其实从教育的本质而言,从教育最核心的价值而言,无论你称之为什么样的教育,从根本上来说,价值核心都是一样的。生命化教育无非是我们思考教育的一种视角、一种立场,一种实践的方法。这里的“化”,肯定也有化育、转化、润泽等等意味。
谢:“生命化教育”似乎一直没有非常精确和明晰的表述,我看过你几乎全部的书,你一直都在思考,都在表达,而这种理解和表达,始终都比较“诗性”。那么能否条理式地简要介绍一下究竟什么是你所理解的“生命化教育”?或者说,你所坚持的“生命化教育”应当有怎样的一些原则或标准?

张:有时候你要对一个概念下一个定义,这本身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特别是用这种条分缕析的方式。我们首先需要有一种克服自己对这样的一种很明确的概念的喜爱,很喜欢一二三四的思维方式,一定要ABCD的行动模式,我们要克服这样的东西。生命化教育本身就具有一种复杂的思考能力,就是对复杂的教育的一种复杂的思考方式。

在我们具体的教育过程中,你用一种生命的立场,用一种生命在场的方式去理解,去推动,去改善教育的现实,你都会产生更多的生命情怀。其实也可以说,我们对教育的理解就蕴含在这样的生命情怀中。

说起来,我们真的太习惯对教育下一个明确定义的思维方式。但很多事情,其实很难明确定义。就像孔子的弟子问孔子何以为仁一样,他总有不同的阐释。这并不是孔子的敷衍,而是因为人本身很复杂,人所以为人很复杂,虚灵的理念在指导我们的具体教育行动,至于怎么具体把握,是跟你的学养、你的勇气、你的用心关联在一起的。

教育,说到根本之处,他只可能说是无限趋近于使教育变得更为圆满,更为恰当,更有助于各不相同的人的各自发展。世间万物并非都是能够说出一是一、二是二的,并不是能够用一是一、二是二的方式去描述的,而是需要我们不断地去思考,去表达,不断地去抵达。 很难想象世界只有一本像词典一样,精确无二的书。

其实,你不去下定义,反而是给生命留下了更多维的、更有个体性和想象力的表达空间。就像我们谁都很难对“教育是什么”一言中的,做一种终结性的阐释一样。

谢:就是说,“生命化教育”所强调的,其实就是教育者的教育情怀,是教育者对教育的理解和践行状态。我也始终觉得,对教育而言,方法、技能之类的倒在其次,更为重要也更为紧迫的,应当是教育者的情怀和状态,或者说,是一种教育的自省、自觉、自悟、自证。

我还有一个发现,“生命化教育”最初用的是黄克剑先生的说法:“授受知识、启迪智慧、点化或润泽生命”,主要强调教育对生命的化育功能,后来你有一个“张文质式”的表达,“生命化教育是对可能更健全的生命的成全”,特别地强调“成全”,那么,你所理解的“成全”,应该是一种怎样的状态?

张:其实,在黄克剑老师的哲学思想里面,也是反复强调成全的,对各不相同的生命的成全。实际上,无论是从理念层面,还是实践层面,你都能够很直观地感受到人的禀赋差异。比如今天,我看澳网女单半决赛,李娜在第二盘快要被破发的时候,挽回了破发点。我们以前会说,李娜这个运动员特别顽强,我们一般理解那是经过反复训练后才具有的一种品格,其实现在的运动心理学表明,这种顽强品格本身就是她作为一个天才运动员的独特禀赋。你去看,几乎所有伟大运动员都具有这种极其顽强、不易打垮的品行。特别是,高手之间的较量,往往变成了意志力和临场状态的抗衡,变成了彼此间微妙的相生相克。要说到教育对人的“成全”,其实就是让人身上最独特的禀赋,在教育中获得充足的自我发现,在自我发现中不断地发展壮大。最终,人的实现也都是一种自我的成全。

这其实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命题,我们原先对教育往往都会有一种很笨拙、很机械的理解,对人生来如此的禀赋往往缺乏尊重,缺乏敬畏,所以教育就变成更多的把注意力放在“我所给予你的,我要求你的,我要求你应该具有的”东西上,而不是在我本来就有的禀赋,经过你的启迪,我自己也发现了,自己也认同了,进而能够在认同的基础上有所超越。所以,好的教练和教师,就是发现你身上有的,肯定你身上有的,然后去帮助你实现你身上有的禀赋。

我们原来的思考,都是这样一个为了结果的思考,只顾及到他所需要的结果的思考。所以有时候,包括对课题研究,我们很少会去说,你这样做还不够“生命化”,而是说,你那样做会更趋近于“生命化”。这本身不是评估,而是一种价值引领,是对人所经历的,或他固有的思维方式的一种“回复”――他不是简单的贴标签,而是通过生命化教育,让每个人都有所颖悟,然后从自己身上生发出更多的生命化思考的景象。
谢:在发现天赋的基础上,予以尊重、成全,好的教育,好的老师,都应当如此。这种“成全”,按我的理解,它更强调的是行动,也就是说,生命化教育,其实就是一种行动和实践的教育,它不单是坐而论道,更重要的是躬身力行,不是书斋里的革命,而是田野里的劳作。事实上,你较近推出的《回到每一个人的生命化教育》一书,副标题就叫“张文质二甲中学教育行动录”,你怎样看待你的行动的意义和价值?

张:其实,作为一个教师,作为一个教育研究者,总是会和别人构成一种复杂的关系。比如说,你去讲课的时候,你全情投入,忘乎所以,是一种“生命化”的方式;你听课的时候,全神贯注,心无旁骛,也是一种“生命化”的方式;你听别人讲话的方式,温和、耐心、充满期待,也是一种“生命化”的方式。生命化教育就意味着在具体的一个学校,在具体的一个教育的空间,你都有一个自我对生命化教育的立场、态度和方式。

另一方面,正是在这样一个开放性的,有很多现实麻烦的话题中,你又需要提出你的思考。你的思考并不是就能够帮助别人解决具体的教育工作中的难题,但是你的思考可能为他提供一种解决问题的新的视角。在《回到每一个人的生命化教育》这本书里面,我特别强调了一种“存在的革命”,在今天教育的种种难堪之中,我们仍然可以做出一种反省、甄别、另行选择一条教育的道路,以不一样的教育生活方式,给冰冷的教育添加人性的温情。这样的变革其实是有意义的,这种意义,一方面表现出我们对教育仍然褒有信心,这样的信心是跟耐心联系在一起的。另一方面,我们又承认,不是任何教育思想都可以一步到位解决好问题的。在这样复杂的教育生态之中,如果能够注入充满人性的涓涓细流,我们就总能够营造出一小块绿意。谁知道呢,有时候变革可能就是以这样的方式开始的吧。至少我们期许,这也是一种变革的方式。

同时,生命化教育其实也给了我自己一条道路,不断开放,不断辽阔,不断把自身引渡到一个更美妙的生命状态之中。所以我总是更愿意说自己同样也是一个生命化教育的实践者,我的这种教育方式,实践方式,本身就是把自己也放进去了,自己也是其中一员。
谢:是否可以说,生命化教育的主体其实就是我们每个教育者自己,尤其是每个具体从事教育工作的教师?因为,无论哪种教育,无论是革命还是改良,是影响还是变化,最重要的依托,必然是教师:再美好的理念,都得依托于教师的行动;再美好的蓝图,也得依托于劳作的汗水。生命化教育在学校将近九年的“生命史”里,在教师这个层面,有些什么样的动作和成效?

张:当然,生命化教育最终是需要通过教育者自身的不断觉悟而企及更丰富、更开阔、更独特的教育理解的。其实任何一个教育行为的背后,不单关联着一个人的学识,更重要的是关联着一个人自身对教育的理解力,对教育的使命感、责任感,也就是教育的自觉。从这个意义上讲,生命化教育也可以称作“教育的觉悟之学”。正是基于对当下教育(包括课题研究)的一种谨慎思考,我们更强调的不是一种所谓的组织化、规范化的教育推动,我们也几乎很少把研究的视角和主要的精力转向对某一种模式、方法的研究之上,而是更多地倡导每个教师的自我发现,自我找寻,以生命推动生命,以生命影响生命。直面生命,直面历史,直面现实,以自己的方式成为好的教育的变革者。

还有就是,生命化教育在中小学推动了八年多,也有很多有影响力的学校、有影响力的教师,参与到这个课题,参与到这个研究中来,他们同样在这样的研究中得到更好的发展。我们不是为了证明什么,我们只是想去改善什么。我们相信,这样的理念,对很多学校和老师都是有意义的。当然,这些学校和老师的成长,也并不都是生命化教育之功。

我们这个课题没有任何形式的立项,没有任何资金的支持,也不向参与的学校收取任何经费,包括我们很多活动的项目,也都是义工性质,所以,经常也只能是,我们有多少能力,就做多少事情。我们还是相信,只要努力用心,都是会有一些成果的,虽然这个成果来得缓慢,并不显著,但也乐得其所。因为这本身就是我们自己的生活方式。

生存不易,发展很难,但终归还是在持续地发展着。我很期待有更多学校来参与,但我更相信,在今天这样的教育格局里,个人大于学校。我们很用心地在推动教师的阅读,与经典对话,与大师对话,目的就是为了提升我们对人生、对教育的理解力。比如说,我们成立了“1+1读书俱乐部”,成立了“1+1教育网”,通过各种方式,凝聚教育共识,推动教师的教育人生不断地再出发。也可以说,这样的一个松散的、自由组合的教师团队,也在产生着越来越大的影响力。
谢:在生命化教育将近九年的“生命史”里,我发现,它的成员尽管分布辽阔、结构松散,但还是体现出一个鲜明的特点,就是:参与实验和实践的,似乎更多是农村学校,或城市里的薄弱学校,你怎么看待这种现象?
张:这本身就是我们的一个价值选择,我觉得我们首先要去关注最弱势的教育,最困难的教育,最找不到出路的教育。当然,这样的变革也是最困难的,最缓慢的,从一开始我在这些乡村学校、薄弱学校,有时候听课,参加教研活动,包括参与教师的讨论,也确实产生过非常强的茫然感、畏惧感。你就会直观地发现,教育的进步真的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谢:困难,但是毕竟在做,也毕竟在改变,在前进。在2010年的南通会议上,我记得你说到,生命化教育在已经过去的将近九年里,“收获的是对教育新的理解力,学校发展的新空间,无数教师精彩的生命成长。”同时,你也说到生命化教育的“再出发”的问题,能不能谈谈生命化教育在未来较长时期的方向和目标,以及具体的策略?

张:所谓再出发,首先就是耐心的、不断的行走,“坚持”比一切都重要。其实有时候我们也并不见得就有多少新的发现,而是要像和尚念经一样,耐心地继续念经,让更多的人听到,让更多的人感兴趣,让更多的人以自己的方式和我们一起行走。

另外,我们今天也强调更多的教师有自己顽强的生命力,就像野生植物一样,能够寻找到自己最佳的发展空间,能够自我提升,甚至能够“独木成林”,有越来越大的积极的教育影响力,能够带动更多的教师共同参与到生命化教育的行动中来。同时,我们更多祈求的并不是生命化教育能够取代、覆盖其他的教育形态,而是与其他教育形态共生共存,并在这样的共生共存中最终发展我们自己。

很远的规划,现在也很难谈到,无非就是耐心地每年做一些事情,同时借助“1+1教育网”,聚集更多教师、家长一起参与到这个研究中来。你比如说,今年四月,我们将在江苏常熟的石梅小学举办“海峡两岸生命教育高峰论坛”,通过观课评课、专家讲座、对话交流、主题活动等方式,促进大陆生命化教育和台湾生命教育的相互碰撞和交流,寻找提升教育质量与实效的路径,努力在教育中让生命的幸福感惠及每一位教师和学生。像《教师月刊》、《教师博览》,都是我们的重要媒体支持。

当然,前面我已经提到,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要有一些不断更新的计划、更新的行动,很多事情,坚持着做下去,才是更为重要的。
谢:我对石梅小学有不多的了解,包括从沈丽新老师那里,从顾泳校长的文章里,那是一所令人向往的百年老校。当然,我也对在石梅小学举办的“高峰论坛”活动充满期待。事实上,继“1+1读书俱乐部”、“1+1教育网”后,你又启动了“优培计划”,似乎也是一种“再出发”的行动吧?能否简要介绍你的想法和现在的运行态势?

张:优培计划就是通过指导教师写作,以写作的方式来推动教师阅读,引领教师做教育研究。从五个月的成长情况来看,感觉教师教育叙事的写作,还是有可喜的提升。我们第二期的优培计划又要启动了,还将吸纳二十多位35岁以下的年轻教师参与,为期也是两年。也诚邀你作第二期优培计划的指导教师。当然,这也是义工性质的。我们一起来当教育的志愿者吧!做义工、做志愿者,不申请课题立项,这本身也是生命化教育的独特性吧!

同时,新形态的、更强调互动与更有效凸显学校特色的新生命化教育网正在筹建,今年3月就会正式启动。福州的“1+1读书俱乐部”已经成立四周年了,读书是为己之学,我们一向的态度是“低调开张,高调坚持”,希望这样的读书活动能够继续下去。

前不久我们在厦门召开了生命化教育课题研究合作学校的校长会议,也是对这八年多来生命化教育在学校的实践做的一个总结。让我们感到欣慰的是,现在有越来越多的同路人,对中国教育的进步而言,我们这支民间力量的存在和成长,一定也是有意义的。
谢:谢谢你,张老师。就我的感觉,生命化教育也算是“低调开张”吧。而这将近九年的坚持,无论说低调还是高调,或许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你所说,“现在有越来越多的同路人”参与进来,投身其中,以生命化教育作为自己的努力方向。我愿意相信,这样的人越多,改变中国教育面目的可能性也就会越大。让我们共同祈望,生命化教育走得越来越好,中国教育的面目变得越来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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