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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姑娘

文一澄

你有没有过这样一个老同学,甚至老同桌,十多年未见,再次见面时没有短暂的尴尬,瞬间就回到了当年那段熟知的岁月和关系。

王姑娘,我的高中同学,老同桌。

她告诉我,这件事已经是二十四年前了。

是啊,二十四年前我们曾经是同桌,时间已经过去了两轮。如今,年龄都已经过了四十。

再次见面是在库尔勒机场,我和老董开车去接的她们一家人。王姑娘比以前胖了些,面容也稍显沧桑了些,但总体变化不大。她戴着一副墨镜,差点没认出来,离的还很远就开始向我招手了,身后跟着年迈的父母,两个年幼的孩子也依附在她身边。

我想到了顶梁柱这个词。

王姑娘说带他们来新疆旅游,顺便也来看看老同桌。

高中时的王姑娘,虽然显得有些呆,但颜值在线,出落的亭亭玉立,不乏爱慕者和追求者。我开玩笑叫她呆子,她也不介意,就这样一直叫到了现在。

上大学时,我们时有往来,比如放假期间我去广东或者她路过西安,都会见上一面。但工作后就很少能见到了,她似乎比以前忙碌了许多,有时路过也未能谋面,总觉得有些渐行渐远。

见面时,我知道她一定经历了很多事情,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不太好形容,说难过也不是,说高兴也谈不上。像是岁月交织着沧桑的情感,映射在了一个你熟知的朋友身上,这份情感跟直接作用在自己身上时的感受是不同的,有种说不清的放大感,似乎只有我们才能感知。

其实,对于她这些年的经历,我并不清楚,甚至有些神秘。两个人再次见面,中间隔了十多年,有种断了片的感觉,彼此并不熟知。到了我这个年纪的人,也会有类似的经历,朋友之间的生活互不打扰,奔波在自己的生活漩涡里,再抬头时已过境迁。

她带着父母和两个女儿来新疆旅游,我带着两个孩子接待了她们一家。

再次见面时,我们相视一笑。王姑娘拉着俩孩子,问我哪个是你的车?

我指了一下,她便带着孩子坐了上去。

似乎这十几年未见的光阴浓缩在了这个简短的过程里。

接下来相处的几天里,两个老同学几乎没有时间说话。我一边安排两个孩子,一边开车接送她们,王姑娘除了两个孩子,还多了父母需要照顾。

我在本地有个空房子,王姑娘一家人刚好住了下来,这样也省了不少事。几天的时间里,我白天上班还要负责安排孩子的暑假生活,晚上才有时间招待她们,而她们一家人也把房子收拾的干干净净,有时晚上自己吃完饭才跟我联系,怕打扰了我。

这样的相处方式更似相敬如宾,少了同学时的那份青涩和自由,各自都需要处理自己世界里的一摊子事情后,才有相遇的空间。

我提议单独聚一下,刚好老董这几天开车陪我们逛玩,也加入了进来。王姑娘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下来,把孩子交给父母。

地点约到了胖子土灶烤鱼,见面后我打开了当地有名的夺命大乌苏啤酒,三瓶下去王姑娘丝毫没有醉意,我和老董已经快多了。王姑娘说自己这些年经常负责接待外宾,酒量还行。

接着便讲起了这些年自己的经历。

王姑娘说这些年之所以跟同学很少联系,是由于家庭出现了问题。父母做生意欠了很多钱,他们自己还不起,后来债主找到了我的头上,逼着我还钱,还经常收到威胁恐吓,这些人里面有很多都是我的亲戚,还有我的小学老师,等等。

在广东外语外贸大学上学时,宿舍里的人都叫我打工女王,每天除了上课基本就跑出去赚外快,有时候给学生补课,有时候参加一些外贸展会做翻译,当翻译挣得多一些,但是一去就是一两个月,这期间就没法回学校上课。那个时候就想早点挣够钱还债,所以拼命的打工赚钱,学费也是自己挣奖学金,生活过的很辛苦。但其实那个时候压力并不大,因为总能找到赚钱的工作,自己就沉浸在打工的生活里,过的也算充实。现在想想,那段时间挺磨练自己,经常做翻译就会有机会认识很多外宾和官员,跟他们接触可以学到很多东西,同时自己的英语口语也越来越好,导致自己的英语考试成绩不用复习就已经水平很高了。

其实我并不恨自己的父母,因为这些年他们一直在我身边帮我带孩子,辅助我的生活日常,算是补偿了。

对我来说,缺失了一些无法弥补的青春和自由。

这些年我很少和外人联系,因为怕有人来追债,包括同学,也包括你。从上大学到现在我大概替他们还了三四十万块钱吧,同时还要负责自己和弟弟的学费。现在弟弟已经毕业参加工作,在广州腾讯公司,最近一次还钱大概是三四年前,突然收到了催债的传票,数额十万块。我当时怀老二有几个月了,挺着大肚子跟我爸妈吵架,质问他们到底欠了多少钱,什么时候才能还完。但他们从来也不说清楚,或许是说不清,或许是不想说,最后我和弟弟各自承担了五万块钱。

现在遇到事有弟弟分担,我也轻松了许多,没有以前那么累了。

老公在深圳的一家IT公司工作,工作辛苦,最近一两个月都没有休息了,每天晚上加班到很晚,不过深圳这个地方大家都是如此,每天都在拼命的工作才能有立足之地。我从广州来深圳是因为前一个男朋友,当时都已经收了彩礼准备办婚礼了,后来他因为我家里的事情产生了动摇,说这以后结了婚什么时候是个头,我说那是我的父母,总不可能不管吧,后来就分手了。后来跟老公刚认识,我就把家里的情况全部告诉了他,接受后才开始谈婚论嫁,他是广东人,典型的理科男,为人老实也能承担责任。

前几年我在深圳买了房子,条楼住四层没有电梯,但是离学校近,每天走路二十分钟就可以到学校。我的两个孩子,老大叫苏苏,小的叫柚子,但她不喜欢被人叫柚子,要叫海绵宝宝才行。

说这些事情的时候,王姑娘显得云淡风轻,透着呆萌的样子。反倒我的心里替她捏了一把汗,也解释了这些年我心中的疑惑。

王姑娘接着说。

或许是这些年的经历吧,我不喜欢跟人走的太近,跟自己的学生也是一样,当时关系都特别好,但是毕业后就不怎么联系了。我的状态一直不是很好,好像总是在拼尽全力的生活,却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在追求什么,弄得自己很纠结也很累,加上家里的什么事情都喜欢操心,有时候感觉自己已经要崩溃。近两年我的状态好了很多,好像与自己达成了和解,不再纠结和痛苦了,感觉轻松了许多。

我听着这些故事,望着对面的人,心想这还是以前那个王姑娘吗?

王姑娘说妈妈性格比较孤僻,嘴上说话有时不好听,但心好,这跟她从小被到处领养有关,那个时候家里缺钱养不活那么多孩子。爸爸开大车做生意,属于社牛型的人,到哪都能交一堆朋友,开车送孩子去学校时的停车场保安都不收费,因为认识。可能是开大车的声音太吵,后来爸爸耳朵不行了,配了助听器也不行,慢慢说话的朋友也就少了,自己也变得没有以前爱说话,因为别人说话他总是听不清。

这次暑假回陕西住在咸阳的房子里,老家耀县已经十多年没有回去过了。趁着这次机会悄悄回去看了一眼,感慨万千,这里记录了自己曾经的生活和回忆,由于各种原因无法返回。

我问她,那这次回去不怕吗?

她说,这次是半夜回去的,看完就匆匆离开了。其实钱基本上应该是还完了,但还是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亲戚也劝我们不要白天回。

我问王姑娘,你过得幸福吗?

她稍加思考,说百分之七十幸福吧。幸福的部分是自己的职业,两个孩子和家庭温暖,不幸福的那部分是工作附加值的束缚,比如十年了还只是个讲师,他们都叫我老讲师。

其实我心里觉得王姑娘是幸福的,客观上谁都无法追求完美,幸福更是一种内心的状态。挺喜欢一句话,不完美即是完美,后面那个完美指的是幸福,但也不是所有不完美都是完美。

听着听着,我们似乎也都陷入了她的生活里。

老董说这是我见过你的朋友里最高质量的,说完还加了微信。

我笑着说,质量最高是指的哪方面?

王姑娘先接话了,是重量吧。

我们都默契的笑了起来。

我当然明白老董的意思,高品质的美丽是从内而外的。我替老同学感到高兴,这让我也想起了一句话,没有受不完的苦,只有享不尽的福。所有这些不美好的经历,都会因你而变成更加美好的一部分。前途漫漫,希望你能更加开放自己的心扉,拥抱应有的那份美好。

有时觉得人生好奇怪,有些人陪你走过一程后,就会很长时间消失不见,心里会感到唏嘘。后来又觉得这完全可以理解,成年人的世界里总是充斥着各种不可预知的状况,没人可以按自己的想法去编排生活。

无论如何,见到十多年未见的老同桌还是令人激动不已的。这份激动又夹杂了一份之外的情感,让人说不太清楚。一边是十多年前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一边是带着俩孩子的母亲,这中间好像有一座隔了十几年的桥,让彼此一下子垮了过去,不知何为风霜,却已挂在了脸上。

第二天吃饭时,王姑娘带上了孩子们。

王姑娘吃饭时并不点自己爱吃的饭,而是点了两个孩子爱吃的肉夹馍、稀饭和馄饨,然后不急不慢的等着孩子下肚。看我们等久了,她不好意思的催促孩子们快点吃,孩子却又不听劝,于是只好耐着性子磨。等俩孩子吃饱后,王姑娘又再次确认,之后自己吃掉剩余的饭。

想起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小姑娘,我感到一些不舍。我知道她一定是个称职的妈妈,她的孩子也是幸福的。她,也是。

从罗布人村寨旅行完回来,王姑娘坐在了车子前排。困意袭来,我用手去拿身边的饮料喝,可盖子是扣着的。还没来及反应,她就拿过瓶子打开盖子后递给了我。

我笑着说,长大懂事了嘛。可心里还是会被一种默契击中。

玩了一天,小海绵上车就睡着了,苏苏还在用手机剪辑着今天拍的照片做视频。王姑娘在车上始终没有休息过,招呼完孩子还得应和着我这个司机,而我似乎也比往常更没有了困意。

王姑娘讲起了自己高中时候的生活。

那个时候家里比较远,我就跟一个女同学一起租房住在外面,每逢周末回家一趟。有个不认识的男同学把房子租在了隔壁,每天晚上就守在我的房子门口,说是要保护我,怎么说都不离开。后来我害怕了,就把这事情告诉了表哥,再后来,这个男同学就消失了。上高中时类似的事情还有很多,有一次班里的男同学还凑在一起帮我出头,差一点打起来。

说起这些的时候,我们两个都笑了起来,似乎这些青春的荒唐事还没有走远,后排的苏苏没有睡觉,听的津津有味,时不时的跟妈妈确认一下这是你吗,让我看到了下一个青春美好的蠢蠢欲动。

王姑娘接着说,有次我正在发呆,结果被语文老师叫起来提问,我什么也不会,你在旁边一个劲的提示我。你说一句,我跟着说一句,后来语文老师生气了,把你叫出去罚站。

我哈哈大笑,却已不记得这件事情了。但我们依然异口同声的说出了二十四年前那个语文老师的名字。个子不高,叫杨韵,不知道如今过得怎么样。

库尔勒行程结束,王姑娘继续带着父母和孩子去北疆旅游,说是每年带父母去一个没去过的地方,满足他们的心愿。

我说,那以后估计很难再见到了。

王姑娘说,不妨约个地方明年两家一起去旅游。

要不就东北吧,阳阳昨天说明年暑假想去看看沈阳故宫,皇太极最初称帝的地方。我说。

吃完接风饭回去的路上,王姑娘爸爸看着跑在前面的阳阳和苏苏,说这其实就是你们年轻的样子。我突然有种被击中了的感觉,时空穿越,青春正在以另一种形式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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