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家的修养

“天道酬勤”四个字可能是许多画家勉励自己的格言，更有以中国人擅长的谦虚来激励自己：“笨鸟先飞”。因此，他们常常认为只要勤奋地画画就可以了，专研各种技法，相互比拼做劳模的程度，对于其他知识的学习则不当回事。

技法对一个画家而言，是一个最基本的技能，好比一个作家熟悉文字一样，但是，并不是谁认识的字越多，谁的文章就写得越好，也就是说，绘画技法的全面并不能保证你能把画画好。事实上，由宋代诗人陆游教导儿子学写诗的名言“功夫在诗外”衍生出“功夫在画外”的训诫，很能体现出前辈画家对自己的要求。他们大多诗、书、画、印备于一身，努力成为一个很有文化修养的人，这种成功的例子在传统中国画家中可谓比比皆是。这个训诫已经表明画画以外的学习才是至关重要的，否则，天道也不酬勤，先飞还是笨鸟。而现在的许多画家，画外的“功夫”常常用于钻营或者研究艺术市场，认为学习画画以外的文化知识是傻子干的事。

当然，并非要现在的画家也像前辈一样写格律诗、练书法、刻印章。如果继续干这些事，属于个人爱好无可厚非，但若以此作为有修养的标准，那就是因为没有修养才会愚蠢到只有古老的刻舟求剑的“智慧”。因为时代的变迁，每个时代的艺术家所要解决的问题都发生了变化，画外的功夫也随之变化。

对于修养的看法，有许多种。在我看来，明理是首要的。绘画艺术虽然主要表达的是艺术家的情感，但是，没有内在深度和理性思考的情感是肤浅的，与老妇发泄对不孝媳妇的不满没有什么区别。我们经常看到一些手提斗笔，满怀激情，像气功师发功一样挥毫的画家，但画面效果并不比大象用鼻子甩出来的好。艺术是人类文明之公器，需要体现人们共同的情感。所以，艺术家对自己所处时代的精神、思想、情感有深层次理性的把握是极其重要的。艺术是人类文化的一个部分，一个分支，它与其他文化门类是息息相关的，所以，如果说古代文人需要背唐诗宋词，学习四书五经。而在地球村的今天，传统的修养根本无法满足现代艺术创作的需要，只能是现代艺术家修养中小小的一部分。现代艺术家则要关心当今世界文明的许多内容，阅读世界上经典思想家、美学家、文学家、科学家……的著作，还要广泛地关注各类文艺作品、电影等，了解西方艺术的发展动态……只有这样才能了解和把握自己所从事的艺术创作的高度及其价值，明白自己到底在干什么，而不是简单地随波逐流。但是，明理之后的情感需要不断纯化和提升，才能体现出其价值。纯化和提升艺术家的情感是要通过自己的理性思考所获得的真理与良知进行过滤，使这个情感成为这个时代所需要的，这样，艺术作品中的情感才具有社会意义，为现实生活增添了有价值的精神食粮。

但是，并非看了许多中外书籍就有了修养，修养体现在独立人格和坚持真理上面，并不是穿着古装在电视上背诵唐诗作秀，或者用几个时髦的外国学术名词唬人。我看林风眠、吴冠中就很有修养，对艺术有殉道精神，艺术上有重大创新，也敢于讲真话。否则，还不如用看书的时间去做家务，敬老爱幼，而不要去糟蹋艺术，活得还有一点人味。

陆壮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