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回，子贡向他的老师请教：什么样的人才可以称得上一个士呢？
孔子的回答是：“行己有耻，使于四方，不辱君命，可谓士矣。”
——自己行为做事时，有耻辱心；出使到其他国家，不会辱没君主的命令，就可以称得上士了。
但是，看来子贡一方面是一个喜欢刨根问底的人，另一方面，可能在他的心里，还是认为只有能够立于庙堂之上，身居高位，手握重权的人，才能称得上士。
于是不断的追问“敢问其次”——稍次一等是什么样子的？
于是，终于让孔子说出了心里话——“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小人哉，抑亦可以为次矣。”
我们经常以“言必信，行必果”作为对人极高的评价，但是在孔子眼中，这种人竟然被扣了个“小人”的帽子。
有趣的是，随后又说“抑亦可以为次矣”，说明这种人在孔子眼中，仍旧可以勉强算得上“士”的标准。
最后，子贡终于忍不住了，主动的提出来“今日之从政者何如”——您看如今的那些从政当官的人怎么样？
结果，孔子非常不屑的说：唉！不过是些气量狭小、才识短浅之辈，根本不值得为他们费脑筋。
我们看，在对子贡提问的回答过程中，孔子实际上是将人，划分成了四个层次。
而对这四个层次的划分，是按照其所守信的对象，和与之相应的个人行为的自由度，两个维度展开的。
l 最上等的士，仅仅是“行己有耻”而已，可以说就是有信于“己”，也就是有信于自己的良知，良心，因此具有极大的自由度，只要不让自己感到羞耻愧疚的事情，都可以去做。
l 稍次一等的士，“宗族称孝焉，乡党称悌焉”是有信于孝悌。虽然孝悌，也是经过人为规范形成的标准，所以要经由宗族和乡党的品评，但是终究是源于人类最基本的情感，因此信于孝悌，仍旧是可以拥有很大的自由度。
l 至于仅仅位于及格线上的这种硁硁然的小人，他们“言必信，行必果”，表面上看是信于言行，是信于“言必信，行必果”这一基本原则。
然而，这种一刀切式的原则，其实不过是在对内在的规律缺乏认知，或者虽然有所认知却没有足够的应用能力的背景下，对规则进行的简单化，教条化，庸俗化罢了。
换言之，就是为了适应在认知能力上有所不足的庶众的需求，而实行的简化处理，使之变成一个因为固化而容易被理解的底线。
所以，所谓的信于言行，实际上就是信于世俗的眼光和标准。
一个人，每天不知道要说多少句话，如果一定要遵循“言必信，行必果”的原则，那么一天就不知道要在自己身上，缠上多少条绳索了，哪里还有什么自由可言？
只不过，这一类其所尊奉的原则，或者其“言必信，行必果”的基本目的，并不是谋求一己之私，而是一种从众的心理，去迎合所谓的群体的共同认同。
所以，虽然被扣上了小人的帽子，但是他们应当是君子中的小人，或者说是君子中的初级阶段状态。形象地说，就是刚够及格线的君子。
l 至于，最后一层的“斗筲之人”，则完全是信于利，或者信于某一个具体的个人，所以其气量格局之小，就更加可以想见了。
这种人失去的恐怕就已经不再是自由度的问题，恐怕连拥有自己，为自己的行为做主的资格，都已经失去了。
以上内容来自于《论语十论》课程讲义
主讲：朱东老师
1994年毕业于南开大学数学系
中国传统文化独立学者
国学精粹与生活艺术公众号国学顾问
十数年潜心学问，笔耕不辍
著有：
《原易》
《老子解析》
《论语通今》
《大学归正》
《中庸衍义》
《孟子大观》
等书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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