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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小姐的花店(2019修订版)

平庸而又平凡地活着,也只能是一种奢求


苏小姐回到了这里,在不怎么热闹的街道开了一间花店,名字叫向日葵的花店。她还在花店门口的两旁摆满了一棵棵绽放的向日葵,每当阳光从楼宇之间狭小的缝隙中撒下的时候,都能看到一个个努力着追寻着太阳的笑脸。

小小的县城因为这件事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因为据说苏小姐在不久前是一个有着一定粉丝数量的小明星,还会偶尔地出现在各种电视节目中。当然这个山里小县城的居民们并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明星,也没看过苏小姐演过的电视剧或者电影,这一切都只是从那个爱赌博的老苏的口里得知的。当年老苏因为赌博还欠过不少钱,祖传的老宅被高利贷给收走了,接受不了的老婆也离婚不知道去哪了,身为家里长女的苏小姐连初中都还没读完,就被老苏撵去广州打工了,也亏苏小姐一直打工给家里寄钱,弟弟才能够接着继续读书。后来好像苏小姐因为参加了什么选秀被选上,当上了小明星,苏家的日子才渐渐好起来,至于更为详细的东西,县城里也没人知道。

苏小姐自从回来之后,就喜欢待在这个小小的花店里,每天早起,戴起围裙就开始慢慢地给店里的花修理枝叶,抑或是拿起小花洒给盛开着的花补水,常常一干就是一整天。店里来的客人不少,但是会买花的人不多,都是带着好奇的眼光来看看这个花店,毕竟花这种新事物在这个只有一条盘山公路连接着外面的小县城里的人来说,是看起来很高贵却而又不实用的东西。苏小姐也没什么怨言,依旧会一直在店里微笑着接待着客人,然后在人少的黄昏,安静地坐在窗子旁,看着窗外的向日葵伸长着脖子追逐着着西斜渐渐消逝的半缕阳光。看着街边的路灯在阳光彻底消逝的那一刹那,一盏接着一盏地亮起,由近至远地将灯光交错着洒落,吃完晚饭的人们出来街上散步,小孩子跟着父母出来,遇到玩伴开始奔跑嬉戏打闹,声音传得很远很远。

老苏近些年因为有了苏小姐陆续不断的汇款,也找到一个拉出租车的活,时不时出来拉几次客,日子过的还算可以。然而苏小姐回来之后,就说跟老苏说现在弟弟已经上大学了,而且自己回来这里开店也没多少钱了,就不再往家里汇款了。老苏原本颇为舒适的生活突然又变得拮据了起来,在不得不辛苦地拉了一周客却发现没挣到多少钱之后,就径直找到花店里,去找苏小姐要钱去了。店里的吵架声越来越响,附近的店里的人都能隐隐约约不断地听到恶俗的骂人话,然而在苏小姐几声带着哭腔的尖叫之后,突然一切都安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就看到老苏拿着一个皱皱的信封骂骂咧咧地用力推开花店的大门走了出来,对着门旁的向日葵狠狠地踢了几脚,才心满意足地开着那辆溅满泥土的出租车走了。

小县城里顿时炸开了锅,安逸而又平乏的日子自然需要花样新闻来填充,关于那晚的事情便一传十十传百地在这里花样百出地传开了:“苏小姐赚了几百万都不舍得给家里钱。” “苏小姐之所以跑回来这里是因为当了小三怀了谁谁谁的儿子而在外面混不下去。“听说苏小姐患了奇怪的病,会像那晚一样时不时发病尖叫。”......

苏小姐还是像往常一样,睡醒过来开店,夜晚关门回家。只不过来店里买花的人越来越少,随之而来的却是时不时带着各种异样眼光的“观光客”,有好奇的,有厌恶的,还有充满欲望的。店里的花渐渐得卖不出去了,即便有着苏小姐的精心照顾,枯萎的花仍然越来越多。门口那一向精神的向日葵,也在一棵接着一棵地枯萎,最后只留下一片灰黄的躯壳。

看着日渐荒芜的花店,苏小姐突然感觉累了,这也是她第二次感觉累了。第一次感觉累了的时候,她决定离开,因为她觉得至少还有家乡,还有开花店的小小梦想,然后还有点能够实现她梦想的小积蓄。现在,她却发现什么都没有了,纵使这里的一切曾经那么的熟悉,然而现在却是那么的陌生,陌生地让她感到那么的熟悉。

不记得是什么时候,花店关门了,苏小姐也不知去了何方。只留下了门口的向日葵,东倒西歪在满地的污泥中,枯萎的叶子被风卷走,升到半空而又缓缓坠落,落在街边的积水中,被不断过往的人群一脚又一脚地踩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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