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0年7月的一天深夜,夜空之中,阴云密布,电光如虬龙般不断地穿行在云间。
此刻,云南西南边陲的遮放镇,原本漆黑一片的停车坪上,陡然亮起了一道光,一辆运输汽车开始发动,准备启程。
当天夜里,奉上级紧急命令,华侨先锋大队司机周开定与两名工友一起,负责将一车军火从遮放运往芒市。
而接下来,他们将要穿行的山路,则是被称为“抗战输血管”的滇缅公路。这是抗战时期,大后方与外界联系、物资沟通的唯一通道,也是日军军机重点“关照”、不断轰炸的目标。
为了躲避日军轰炸,为大后方成功运输货物,不少司机选择在夜间或雷雨天气运输,但这样的选择,其实也是在冒险赌命。
因为,滇缅公路的自然条件和路况实在是太差了。
当年,曾奔走在这条道路上的司机罗开瑚,后来回忆道:
公路又窄又陡,旁边就是悬崖,看不到底。车上必须带跳板,遇上窄路时随时铺设,让车轮凌空开过去。
周开定开车前,对旁边的两个工友说:
“今晚,估计三台山那段路泥水多,不好走。”
然而,当车辆开到允欠至拱别路段的时候,周开定的内心,不由感到了一丝隐隐的不安。
此刻,狂风开始大作起来,阵阵的狂风横扫着道路上的一切,砂石和土块不断地砸在车体上,劈啪作响。
高空之上,不时有电光划落,突然一道亮如白昼的闪电,陡然劈落在道路一旁的大榕树上,巨大的雷声响彻天地。
大榕树瞬间通体闪亮,继而树体开始撕裂,随即轰然倒下,断落的树体,正好砸在了周开定等人的货车驾驶室上。
“砰”地一声重击,行进的货车戛然而止,车内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周开定悠悠地醒了过来,此时的他,双眼被额头的鲜血糊得迷糊不堪,车外如注的暴雨,此时在他眼中一片血红。
周开定低头看了眼自己,一根刺入车窗的树干,穿压在胸腹之间,令他每呼吸一次,都感到疼痛万分。
当时的周开定,没有时间去检查自己的伤势,他脑海里的第一个反应就是:
“得护住这车军火,这可是咱中国人打日寇的本钱,不能让后面的车给撞上了。”
他伸出左手,想要拧开车辆的前后灯,然而,被车身死死卡住的左臂,却是动弹不得丝毫。
周开定又试了几次,依然没有成功。
当时的周开定胸腹处不断地淌着血,坐垫处淌湿了一大片,强烈的口渴、晕眩,让他产生了极度的虚弱感。
“我不能放弃,我不能放弃!”周开定一次次提醒着自己,他不断地用力拉扯着自己的左臂,每一次用力,腹腔处的巨疼都让周开定的额头,汗珠直淌。
随着一声清脆的骨折声响,周开定拉出了自己的左臂,钻心的剧痛让他的脸都有些变形。
周开定颤抖着,伸出了血肉模糊的左手,拧开了前后灯,灯光亮起,穿透了雨幕,射向前方。
灯亮的同时,车内的周开定倒下了。
刺耳的喇叭声随即响起,驾驶室内,周开定趴在方向盘上,用身体固定住骨折的手臂,死死地按压在鸣笛按钮之上.......
这是一个人,天地间一个微小的个体,所发出的最后叹息,这声音穿透雨幕,直刺夜空,让天地不由黯然失色.......
那一夜,暴雨倾盆,穿透雨幕、不间断的鸣笛,最终惊醒了周边的一个小村寨。
这是一个景颇族村寨,寨子里的年轻人大多离开村寨,加入了抗战队伍之中,里面留下的老弱妇孺,平日里便日夜守护着这条抗战生命线。
当天夜里,一名刀姓山官听到了不间断的鸣笛之声,他旋即爬起身,跑到了村寨的广场之上,敲起了集合的钟声。
随后,一声令下,全村的老弱妇孺纷纷拿起柴刀、循着声音,冒雨奔去。不久,他们看到了那道已经渐渐暗弱的灯光。
当众人砍断树干,扯开变形的车门之后,从压扁的驾驶室内,救出了两名重伤的机工之后。
眼前的那一幕,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禁泪雨滂沱。
此时的周开定因为伤势严重,血流殆尽,早已停止了呼吸,而他的尸身却保持着按压喇叭的姿态,身下的车笛,兀自凄鸣不已,震荡着眼前的这片河山。
第二天黎明,一名年轻的机工替周开定,将这车军火送到了芒市的交接人手中。
当时,那名交接人随口问了句:
“老周怎么没来?”
“他昨晚走了。”
“哦......”
在那段烽火硝烟的岁月里,有无数位机工行进在这条崎岖险恶的滇缅公路之上,他们冒着敌机的狂轰滥炸,穿过险象丛生的死亡险途,用生命确保了这条抗日生命线的畅通无阻,为抗战事业输送着最后的底气。
他们当中,有不少人像周开定一样,倒在了这条道路之上,他们沉默无声,渺如轻尘。
但他们来过,他们为这个国家奋斗过,奉献过,牺牲过,纵使在历史的潮流前,他们微不足道,但每每翻开这卷过往,凝视他们之时,却让我们不禁泪流满面。
致敬周开定,致敬当年,为国奉献的无名英雄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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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云南文史资料》,云南省政协文史委员会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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