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4年10月21日,黄昏,高邮湖畔。
捕鱼归来的吕长仁才将渔船划至岸边,还未下船,便突然听见东面方向传来了两声枪响。
“砰~砰!”
兵荒马乱的年头,老百姓们听到枪声,已经见怪不怪了,不过遇到这种情况之时,大家都会下意识地一致选择——赶紧躲起来,子弹可不长眼睛,千万别让自己倒霉,被打着了。
吕长仁来不及收锚,急忙跳下船,随后猫着腰,快步跑到岸边,一头扎进了半枯的芦苇丛中。
进入芦苇丛中的吕长仁,随后悄悄拨开了眼前的苇杆,半蹲在其中,小心地向外探望着。
只见,不远处,十来名手持长枪的日军士兵,正向这边快步走来,这些人一面四下搜看,一面不停地用刺刀扎寻着在途中所经过的芦苇丛。
“糟糕,得赶紧走,再不走他们就搜过来了。”吕长仁心里一阵发急,扒开的苇杆被他紧紧攥成了一簇。他悄悄起身,正准备转身离开这个敌人必经的芦苇丛时,耳畔突然传来了一声轻呼:
“别动,别怕,快趴下,不要让敌人发现了。”
听到声音的吕长仁身子不由一僵,他猛地扭过头循着声音看去,只见紧挨着自己的芦苇丛间,两名新四军战士正躲在其间,其中一人向自己这边轻轻地摆了摆手。
吕长仁顿时明白了,不远处的那群日军士兵,八成就是在找这两位。
见吕长仁没吭声,那两名新四军战士以为对方被吓着了,一人随即悄悄挪身靠近吕长仁,拔出短枪,低声道:
“老乡,别怕,一会儿万一外面的敌人搜过来了,我们俩负责掩护,你只管跳水跑。”
对方先前看到吕长仁从渔船上下来,料想他的水性一定不错。
此时敌人已经步步靠近,这俩新四军战士自忖必难幸免,因此,已经打定主意,说什么也要掩护眼前这名老乡逃出生天。
吕长仁张了张嘴,没有吭声,他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想法,如果现下这芦苇丛中只有他一个人的话,他想也不想便会立马离开,或跳水遁逃,或转移到另外一簇更靠里面的苇丛之中。
但眼前的情况是,这里还藏有还有两名新四军战士,他走了,这俩人必然没命了。
怎么才能想法救救这俩人?吕长仁抿着嘴,蹙起了眉。
他再次转身看了看外面,敌人已然越来越近了,一直躲在这里,大家必然会被发现,倒不如搏一把。
解放后的吕长仁,回忆起这段经历之时,曾对记录此事的地方党史工作者笑叹道:
“那一刻也没多想什么,就是一个念头,我必须得出去挡一下,先前还挺怕的,那个念头一上来,反而坦然了许多。”
打定主意的吕长仁随即向那两名新四军战士摆了摆手,然后敏捷地拨开了芦苇,猫着腰,悄悄地越过小埂再次回到了自己的船边,随后直起身,不慌不忙地装作下锚扣船的样子。
听见这边有水声,几名日军顿时齐齐地看向吕长仁,其中一人向吕长仁招了招手,让他过去。
吕长仁装作一脸茫然的样子,小跑着跑到对方近前。几名日军士兵随即将他围住,一阵叽里呱啦地询问。
吕长仁看着对方比手势,发着磕磕绊绊的中国话,最终搞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刚才有没有两个人跑过来了?
吕长仁随即装作一副十分老实害怕的模样,指着西面的方向回答道:
“看到了,看到了,那俩人朝着那边跑走了。”
那几名日军听罢,叽里呱啦又相互说了一通,随即点了点头,转身朝着吕长仁所指的方向,一面开枪,一面追了过去。
待敌人走远之后,吕长仁招呼芦苇丛中的那两名新四军战士,让对方跟自己先回村内躲避。两名战士却摇头道:
“我们今晚必须赶回湖对岸——水北(现金湖县境内)”。
吕长仁听罢,怕这俩人走陆路在遇危险,随即领着两人上船,起锚启航,当晚将两名新四军战士送过了湖。
在那烽火狼烟的岁月里,有无数草根英雄,他们在晦暗之际奋起,却最终消隐于历史的长河之中。这些隐匿在历史长河之中的故事,虽然鲜为人知,却依然是当年那幅波澜壮阔的人民战争画卷之中,不可或缺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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