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刑侦八虎之痕检专家崔道植(一)
刑侦八虎之一崔道植的故事,分多期为大家讲述,欢迎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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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9月,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在黑龙江省牡丹江市公安局传开了,一个沉积了五年未破的案子终于破了,破案线索就是当年谁都认为没有价值的半枚血指纹,而更令人不敢相信的是,侦破这起陈年积案的专家竟是一个已经73岁的老人。
这起案件,还要从五年前说起。
2002年,黑龙江省牡丹江市宁安市发生了一起入室杀人案,受害人是母子二人,而打电话报警的是女受害人的前夫,也就是男受害人的父亲。
警方在接到报警后,很快赶到案发现场,这是一间一居室的房子,发现女性受害人李某被人杀害于客厅的床上,浑身赤裸面部朝下;而李某的儿子则是被杀害在卧室中的床上。
从现场情况看,受害人李某虽然赤身裸体,但衣服是叠放整齐放在床头的,而且门锁窗户完好,不存在撬压的痕迹。因此办案人员推测,嫌疑人为与李某关系紧密的异性,很有可能与李某为情人关系。而至于李某的儿子被害,只是杀人灭口。
从案发现场看,有明显的人为破坏痕迹,而且还有撒胡椒粉的动作,显然嫌疑人有很强的反侦察意识,但文化水平不高,不知道撒胡椒粉对迷惑警犬追踪无效。嫌疑人对犯罪现场的破坏还是很有效的,导致警方最终只提取到了半枚血指纹。
对受害人李某的调查显示,她与丈夫千某离婚多年,为人性格开朗,交际广泛,经常出入歌厅、舞厅这类场所,与多名男子保持着情人关系。不仅如此,李某与千某虽然离婚,但两人仍有来往,据邻居反映,千某不仅有李某家的钥匙,还会时不时在李某家中留宿。
经过现场勘察与周围走访,办案人员大致掌握了具体情况,但最有力的指纹证据却派不上用场,因为这半枚指纹不仅残缺不全,而且很模糊,根本没有比对的价值。于是办案人员不得不从报案人李某的前夫千某下手,企图从千某的身上寻找到突破口。
警方对千某的怀疑还是很有依据的,首先是李某母亲的控诉,说千某曾多次扬言要杀李某;而实际上,李某与千某离婚,却仍保持着情人关系,但李某又同时与多名男性保持不正当关系,千某有因妒生恨而杀人害命的理由。
同时千某自己的确有很多疑点,其一是李某遇害后是趴在床上的,千某在报警时却说李某的胸口中了一刀,实际上千某应该看不见伤口才对;其二是千某报警时,李某已经遇害至少三天了,屋内已经有很明显的臭味,但千某却在接受审讯时说没有闻到气味。
这两点不寻常的地方,让办案人员不得不怀疑千某,在报警时根本没有进过现场,所以没有闻到臭味。而对李某伤口的描述,也是在行凶时记下的,所以才会有对伤口位置以及作案凶器的描述。
在确定了千某的嫌疑人身份后,办案人员进一步扩大了对千某的调查,发现千某性格内向,心胸狭隘,即使与李某离婚了,还常常因为李某有了新男友而与李某激烈争吵。
通过对受害人李某和嫌疑人千某的通讯记录调查,在李某遇害当晚,两人还进行了长达10分钟的通话。在案发前几天,邻居还听到了千某与李某因为孩子抚养费的问题而激烈争吵,而后又吵到关于李某的情感问题,两人可以说矛盾重重。
千某有重大作案嫌疑,因此办案人员将在案发现场找到的一件李某的带血内衣,与千某的体味用警犬做了辨识,确定两者在气味上有个性上的统一。但由于警犬对气味的识别不能作为定罪证据,所以办案人员决定从千某的审讯上突破。
面对审讯,千某的态度非常强硬,坚决不承认杀害了前妻和儿子。但千某又无法解释清楚案发当晚自己的活动轨迹和身上的种种疑点,因此警方坚信千某就是凶手。
在经过一段时间的审讯后,千某终于承认了杀害前妻和儿子的犯罪事实,警方便将案件移交检察院审理。但由于证据中缺乏直接证据,尤其是缺少作案凶器这一关键证据,检察院以证据不足为由将案件退回。
后来办案人员又进一步收集了相关证据,然后将案件移交检察院,但还是缺少作案凶器这一关键证据,最终案件又被退回。嫌疑人千某被两抓两放,虽然没有被定罪,但是杀人犯的帽子却戴在了头上,而且 “杀的还是妻儿”,用现在的网络热词来形容就是已经“社死”。
案件一拖就是5年,这期间警方也在时刻的寻找着证据,想要给受害人一个交代。李某的家人对于警方释放千某这个“杀人犯”十分不满,认为这是在包庇千某,因此这几年一直在上访。
2007年8月8日,黑龙江省公安厅接到了有公安部信访局批转的关于牡丹江市宁安县李某母子被害案的材料。此时破案的关键就在于,由多家权威机构认定的“指印特征少,不具备认定条件”的那半枚血指纹,在重新鉴定上能否取得突破,因此黑龙江警方找到了全国痕检专家崔道植请求帮助。
9月2日,关乎这件凶案的关键,那半枚模糊的血指纹送到了崔老那里。作为国内首屈一指的痕检专家,鉴定指纹的专业性,在全国范围内崔老绝对是数一数二的。
崔老拿到指纹后,先是用自己研发的“痕迹图像处理系统”对指纹进行了修复,而后找到了7个特征点,与嫌疑人千某的指纹对比后,基本上排除了千某的嫌疑。
而后,崔老不顾七十多岁的高龄,用两天两夜的时间,将警方送交的42个嫌疑人指纹进行了逐一的认定,最终确定了这半枚指纹与一个崔某的左手拇指指纹一致,此人有重大嫌疑。
在刑事案件侦破中,指纹和DNA通常是最有力的证据,如果有这两个证据的证明,那么案件就一定可以办成铁案。但在指纹鉴定中,却有着一个“七死八活”的原则。
这其实是对“高尔登特征”的一种简称,通俗来说就是一枚指纹通常具有150个特征点,警方在判断指纹是否属于同一人时,需要去核对这些特征点是否一致,特征点对上了,就能证明指纹的唯一性。
当然,做指纹比对,不可能找到150个特征点去一一比对,因此各国都有一个标准,我国就是比对出8个以上的特征点,就可以认定为是同一人的指纹了。而如果是7个以下,就还不具备排他性,不能认定是同一人的指纹。
因此在指纹鉴定时,有了“七死八活”的说法,找到七个特征点,那案子还是死的,办不下去;但如果再多找到一个,有八个特征点的话,那案子就活了,就能继续办下去了。因此,七或是八对于指纹鉴定来说是一个非常关键的分水岭。
在确定这个崔某有巨大嫌疑后,崔老特意赶到黑龙江省宁安县,亲自提取了崔某的左手拇指指纹,然后立即进行比对。两个小时后,崔老找到了九个特征点,证据确凿,就这样,一个积压了五年未破的案子,崔老用自己的专业知识,办成了铁案。
崔某被逮捕归案,铁证如山,很快便交代了自己杀害李某母子的犯罪事实。崔某和李某在舞厅相识,很快便发展为情人关系,但崔某比李某小14岁,崔某只是打算玩玩而已,并没有和李某结婚的打算。
崔某在与李某交往期间,认识了他后来的妻子,两人关系发展迅速,准备结婚。但李某知道后非常生气,逼迫崔某与其断绝关系,而与自己结婚,如若不然就将两人的事情捅出去,谁都别好过。
崔某和李某多次因此事大吵,崔某忍无可忍,决定杀死李某。案发当晚崔某来到李某家中,两人见面后李某对其嘘寒问暖,又做饭招待,一度打消了崔某犯罪的念头。
但两人在吃饭时,李某又多次向崔某强调:你就是我的,必须和我在一起。两人吃饭时喝了不少酒,醉意加李某的反复强调,让崔某下定了杀害李某的决心。
两人吃完饭后,李某还天真地准备同崔某共度良宵,一边脱衣服还一边强调着崔某是自己的人,自己是不会放他走的。此时李某已经脱光了衣服,正背对这崔某,崔某走上前去,李某还想着转身投入情郎的怀抱,没想到转身的一瞬间,一把尖刀就刺进了李某的胸膛。
崔某在杀害了李某后,知道李某的儿子还在家,也认识自己,于是选择了杀人灭口,将李某的儿子也杀害了。
这个案件,对于长期侦破公安部督办大案的崔老来说,只能说是一个太小不过的案子,但崔老却还是能够做到一丝不苟。
在谈起这个问题时,崔老说:“这一家精神上得不到安慰,解决不了这个疙瘩,你说他生活有什么意义啊,所以这个问题对我们来讲,没有大案小案之分,只要老百姓需要解决的,那毫无疑问我们必须认认真真地给他解决好。”
2021年6月29日,87岁高龄的崔老被授予“七一勋章”。
下一期讲述崔老在侦破1997年“中国刑侦一号案”(白宝山案)时,靠对几枚弹壳的检验,协助侦破案件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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