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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遥远的地方——布拉克沟的大兵

作者:韩世祥 马志学

我叫“大渠沿子”

由于工作的缘故,我已习惯了手机常年不关机,也可能是年龄的缘故,夜里睡觉也再不像年轻的时候摇头脚不动。

2021年12月2日,河南新乡,天气预报说这是入冬后气温最低的一天。这一天,也是一个很奇特的日子,2012 1202这组数字是一个很有趣的数字,无论你是从前看还是从后念都是同一天。这一天,室外的气温视乎让人感觉不出来有多大的变化。

吃过晚饭习惯到外面散步后,我便早早睡觉了。朦胧之中我听到手机发出一声清脆的信息铃声,我翻身拿起手机翻看,看到是一条短消息,消息的内容是这样写的“韩世祥同志你好,很喜欢你的军旅作品,我虽不曾当过兵,但小时候经常去驻军玩耍,对老营区很有感情,我是你当年驻军当地的农民,请求添加您微信通过一下,我叫大渠沿子”。

昔日废弃营房的荒滩,如今变成薰衣草基地

  短信显示的时间是凌晨3点52分,我随手翻看手机微信,同意了他的好友请求。第二天上午9点18分,我收到了他的回复,你好、你好,感谢你通过了我的请求!现在新疆伊犁的天空刚蒙蒙亮,太阳还未出来,现在准备吃早饭去上班。回头我找你好好聊聊。

晚上通过微信聊天他对我说,我了解你的起因是这样子的,一天,我同村的儿时伙伴,给我发了个老木桥你骑马的短视频,我赶紧在头条上一搜便统统的出来了,在新闻头条上面看见喀什桥老木桥,里面有许多署名韩世祥所著的许多麻扎山的往事。我通过微信聊天了解到,这位网名叫“大渠沿子”自称当地农民的小老弟姓马,回族,他叫马志学,一九六八年出生,由于他普通话说的不太好,他很乐意用微信打字的方式与我沟通。

马志学在嘛扎山新疆伊犁小叶白蜡国家级自然资源保护区

  当年我们部队驻地附近的村庄大多以回族、维吾尔族居多,他们说话的口音与内陆人区别还是很大的。

小马家住在萨木于孜乡四大队。他对我解释了他网名的来历,我的网名为啥叫“大渠沿子”呐?是这样的,我家住在218国道边,房后是一条大水渠,家就住在渠沿子上,我取此网名也便于村民好记。当年,从布拉克沟下来办事的战士们过了大渠便到了218国道,渠上还有一座约两米宽的旧木桥,现在那座旧木桥早已变成了五米宽新的水泥桥了,水渠也加宽变成了水泥渠了,桥上游约五十米处还有一处小瀑布,渠水来自融化的雪山,水流潺潺常年不断,清澈见底,景色非常优美。

心中的梦

刚入冬的内陆,下午五点多,天已经逐渐黑了下来,马路两边的路灯已经亮了起来,城市马路上人来车往逐渐开始拥堵,骑电车下班的人群急匆匆的往家赶。

晚饭后,已经是六点多了,我掏出手机打开微信看到了好友“大渠沿子”发来的聊天信息,他还发过来一张在工地上艳阳高照的照片,他对我说“冬日的伊宁此时还艳阳高照,我现在还在工地,等七点多才会下班,等再干个十几天工地的活就要结束,我就可以回到麻扎山下我的家乡了”。

图为马志学与妻子在马扎山顶峰

  这位小马老弟今年五十多岁,他说他家里承包了九亩地,全部种的玉米。农忙下地,农闲打工两不误,在工地干的是普工,打工一天可以挣260块钱。他在聊天中说到,记得小时候,我经常跑到驻军的地窝子西侧靶场玩耍,这片部队营房是离我们村山沟最近的驻军,那里有一排红色的房子,那里还有十几座军墓,这么多年过去了,驻防那里的部队也早已撤出,但是,我还是很怀念那里,怀念儿时看到山沟里那群身穿绿军装头戴红五星的“大兵”哥哥们。

前不久,伊犁突发疫情,全民封闭五十多天,我和儿时的伙伴,现在都已年过半百了,我们相约走进了麻扎山那个叫布拉克沟的地方,去再次寻找当年儿时的记忆,结果什么也不见了,当年那片战士的坟墓却一个也没看到,墓碑也看不到了,只有长满野草的靶场土坑和当年挖的战壕,我不知道这是几号山头?这些战壕,因年代久远壕沟内已被风化的碎石填了一半,更让我疑惑的是这么大的工事,排出的石料无法计算,可洞口空空如也,那些挖运出的石料都去了哪里?

  图为马志学带领全家再上嘛扎山,箭头标识处为一处战备坑道入口。

  在我的记忆中,往大山深处走的路当年很宽阔,里面还有不少工程兵驻军,沿途有很多大山洞,军车可直接开进去,洞口的大水泥门很厚实,一个人根本拉不动,后来,随着驻军的先后撤出,进山的公路早已被山洪冲毁,如今进山的道路十分难走,被洪水冲毁的路上尽是些巨石。

在这片山上,我努力回忆并试图寻找当年儿时记忆中的模样,并拍了许多照片,回家后,却被老婆子不小心全部删了,那个气呀,却也没辙。

在我上小学的时候,我经常上山跑到驻军那里玩耍,记忆中,那一排排大炮威武神气,每个大炮平时都用绿色的帆布盖着,很像给它们穿了一身衣服,由于常年的风吹雨淋,帆布都有些发白了,旁边整齐排列着高大的绿色大卡车形状很怪异,卡车轮子比我还高,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卡车,记得车头部有“红岩”俩字。在布克拉沟驻地唯一的一座红色砖房,听说住的是部队机关,其他分散的连队相隔不远,也就二三百米的样子,,都是高低错落的土房子,也就是他们说的地窝子。在布拉克沟深处至今还有许多地窝子遗址,所不同的是,大山深处的地窝子都是用红石块砌筑的,矮矮的,屋后和山体相连,当年我们伙伴们跑到这里捡拾废品,走着走着不小心就上了部队的屋顶上了。在沟口红岩车炮营驻地,我们捡了许多废品,有钢筋头,废电线,唐瓷碗等物,还捡了几双旧军鞋,说是拿回家给父亲穿,另一个伙伴捡了十几个铁皮的军用罐头盒,用废电线串起来背在身上,一路哐当哐当,高兴的下山而去。

在不远的小山头隠隐约约可以看见有些小白点,那是一个个水泥碉堡,后来部队撤出后我与小伙伴就经常跑到那里钻进去玩耍。

图为马志学的妻子在嘛扎山阵地一处地堡前

  十八岁那年,乡武装部招兵,报名的年轻人很多,我也去了,但招兵名额太少,只招走了七个人,五名汉族,一名维族和一名回族。那个年代招兵要求的文化程度也不太高,但我很遗憾未能如愿。

说实在话,我虽然没当过兵,却很喜欢军人,看影视也喜欢看些军事类的节目,尤其爱看过去那一身绿军装头戴红五星和对赿反击战的片子。几十年了,尽管我已经五十多岁了,但在我的记忆里还记着几个战士的名字,一个叫毕庆国,一个叫石一德,还有一个叫谢建平是个汽车兵。还有一个叫周富荣的大个子兵,是个文书,整天嘴里爱哼歌,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现在怎么样了?

村里来了解放军

要说我是怎么认识这几位解放军战士的?那还得从四十年前说起,记得我十岁那年,大约是一九七八年的冬季,有一天,村里的大队长领着两个解放军干部挨家挨户的查看征用房子,我父亲也把一间房子腾了出来,天黑以后,突然一下子村里进来了十几辆解放军的汽车,汽车在大队院子里停了下来,从车上下来很多解放军战士,很快他们被分别到各家各户住了下来,更多的人住在了公社的学校里,当晚有七八个解放军住在了我家里,我也就是从那个冬天开始认识了这些解放军战士,他们住下以后,将全村道路上的积雪全部清理了一遍。

萨木于孜乡四大队冬日的早晨

  在我们村,有一条水渠穿村而过,村民们吃用水都是从渠里挑,大家都习惯称这条渠叫大渠,到了冬季,渠里结了厚厚的冰,村民们就把冰块打下来用毛驴车将打下来的冰块拉回家,用的时候将冰块放锅里慢慢的融化使用。

等到来年开春冰雪融化以后,雪山下来的水有时非常混浊,各家的生活用水更加困难,这些解放军住到村里以后就在渠边十几米处找了块洼地,挖坑开挖了一口水井,挖了不到十米深,水就涌了出来,他们又从麻扎山上运来石块把井壁砌好,然后又从山上砍来碗口粗树木把井口盖好,上面又铺了些沙石,中间只留下约五十公分的一个方形井口供水桶打水,从此以后,村民都来这里担水,从此与部队共享这口井里的水。直到半年后,部分战士离开了这里搬到了山上,说也奇怪,这口井使用了大约不到一年,不知何故慢慢的水位下降,后来就慢慢的干枯废弃了。

嘛扎山布拉克沟口

  漫长的冬天过去了,漫山遍野的积雪慢慢开始融化,野地里的小草开始变绿,我们小队的队长给部队划拨出好大一片土地,用于部队种菜,别小看这些年轻的军人,在我的眼里感觉他们啥都会,他们种出的蔬菜比我们村农民种的都好。有一天,一帮收工回家的妇女经过部队菜地时,拨了几个大白萝卜提上往回走,嘴里还嘻嘻哈哈的,不远处的种菜战士看到后只是默不作声。那时候部队种的菜地,经常有小孩去偷菜,我也偷过一次,被战士们发现后追得我们满玉米地乱钻,最后还是逮住了我的两个小伙伴,可把我吓坏了,我不敢回家,生怕他们找到我家里,结果那两个小伙伴被战士送到队上后批评了一顿,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去他们菜地偷菜了。

部队那块菜地种出的菜一直供部队食用,几乎隔三岔五就有一辆解放车前来摘菜,直到部队后来撤到邻村英阿瓦提驻军后,还一直在这里种菜,这些种菜的兵也是最后一拨离开我们村。

闲下来的马志学与同伴背上他的“冲锋枪”又要进布拉克沟

突然消失的大兵

在一九七九年的二月份,大约有一排的小分队首先进驻十月公社学校(原伊犁二师范)他们用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收拾好营房,随后大批人员搬进十月公社。

他们在我们村里居住期间,每天早上首先打扫巷道,然后开饭、训练,但他们从不乱跑,看到他们无论出去干啥都是排着队,他们住在各家各户,也从没见过在巷子里吹哨子集合,有任务也是司号员在大队部吹号传达讯息。记得一天早晨,我起床发现我们家里住的一班战士不见了,行李、枪支也都没了,只有干床板还在原地,一问邻居们,他们家的战士也不知夜里何时走的,直到太阳落山,他们又奇迹般地回来了,他们不说,咱也不敢问,这一整天他们到底去了哪里。

山上的牧民居所

  夏季的某天,从村外来了一批身背行李全副武装的队伍,部队的活动总是吸引着我们这帮小孩子,我们每次都是前后跑着跟着他们,他们是徒步进村的,每个人身上还背着挎包和冲锋枪,紧跟在队伍最后的是几位军官,其中一位竟弯腰捡起了不知那位战士掉落在路上的一颗子弹,等走到二队院子里,这支队伍停了下来,那位军官站在前面讲了些话,然后从兜里掏出那颗捡拾的子弹问是谁丢的?直到最后也没人承认,当时我就跟在这支队伍的后面也进的院子,看到他们一个个都很疲惫的样子,好象经历了长途行军。到现在我才知道,这哪是新来的部队呀,这些都是他们经常说得紧急拉练训练。

布拉克沟炮营旧营房

  在那个年代,农村都还很穷,我家人口多还经常吃着粗粮,而部队开饭,都是由战士去村委院子的炊事班处打饭回到农户家里吃,我和弟弟瞅见有端饭的战士进屋,也跟了进去,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吃饭,战士们见状给了我和弟弟每人一个馒头,我和弟弟很高兴,只到现在想起来那个馒头真香。那时候,星期天战士们不训练,吃饭都是一天两顿,还是玉米糊糊。不知道现在的部队星期天还是不是两顿饭了。

从那时起,经常有战士到村民家里买水果、鸡呀蛋呀的,本来自己家种的各种水果很难卖出去的,他们的到来家里的鸡蛋,树上的水果也都可以卖钱了。

惊险一刻

记得有一天,听说部队要来村里放电影,村里的大人孩子别提有多高兴了,还没等天黑,大队院子里已经来了很多人,老人坐在凳子上等,孩子们则高兴的满院子疯跑。天渐渐黑了下来,一辆汽车开到到了大队院子里,几个解放军从车上搬下来好几个大箱子,顿时大人小孩一下子将哪几个解放军围了个水泄不通,他们很快的把白色的幕布挂了起来,我们兴奋的大声叫喊,不大一会儿,大批解放军战士排队走来,人手一只小板凳,折叠式的那种,坐下之后他们就开始唱起了歌,首长还讲了话,记得当时放映的电影是《洪湖赤卫队》和《红岩》。

这是原十月公社牧场村的老屋

部队刚来到村里时他们有的没有枪,好多军人是没有戴领章帽徽的新兵,又过了一段时间,才看到他们运来一批枪用来站岗,再过了一段时间又运来了新枪,记得在我家里住的那个班,墙上挂着四支半自动步枪和两支56式折叠冲锋枪。听大人们说那时候村里住着约一个营的兵,记得炊事班就分散在村里四个地方,听大人们说四个连为一个营。

一处即将被碎石掩埋的战备坑道口

  在我们小队的一处空地上,他们经常练习走步,惹得好奇的村民们每天不厌其烦的在一旁观看,空地边上摆放着六门盖着发白的帆布的大炮,还有一种小炮,约一米多高,有橡胶轱辘,底座是一个锅盖一样的大盘子,空地另一边是一排他们叫戛斯的前后加力军车,木制的后箱扣上是铁链子,链子上还有帆布套套。汽车顶棚由于常年风吹日晒都有些发黄了,平时很少看到这些车辆开动,每辆嘎斯车前面用两根圆木顶着保险杠,可能是用来支撑车辆的吧。

那时候我们二小队驻的是炮兵,三小队驻的是叫高机连的,就是下面有四个轮子,上面有四根管子的高射机枪打飞机的那种。有一天,驻在我们二队的炮兵外出训练归来时,经过村里那座木头桥,前面的几辆拖着炮的戛斯车过去了,最后一辆可能是转弯有点儿太急了,一个炮轮子卡下去了,被车拖着连炮带桥面上的木头滑出两三米远,结果大炮和牵引之间推起了一大堆木头,桥面只剩下几根承重的木头大梁,最后车上下来的战士和村民们合力将炮弄了出来,这次炮和车差点翻到水渠里。部队的每次出行训练周围都会吸引老老少少很多村民的围观,我记得当时指挥排除故障的是一位张姓连长,瘦高个,身上还挎着手枪。

村口的小木桥已经变成了水泥桥

  我每次看到他们训练大炮的时候,战士们嘴里高声喊着什么数据,双手麻利地上下摇着一个小轮子,大炮的后大架大幅度的叉开着,空地前方约二百米处,一个战士拉着一个用木板做的约一米见方的箱子,拴着一条三四米长的绳子来回慢悠悠的走着,估计这就是他们供炮手们瞄准的目标了,也许是拉木箱的士兵累了,他把绳子给了在旁边看热闹的我,十岁的我很好奇,来来回回地拖着木箱还走了好几趟呢。

意外来临

意外来临

有一天村民突然听到村外传来哒哒哒的枪声,有单声的,也有连续的,大伙遁声望去,哦,原来在村外大渠边上有战士在打靶呢,我和好多伙伴跑了过去,还没有跑到跟前,就被一个士兵给拦住了,我们只能远远得站在原地看着,看到他们一个一个爬在地上,把枪托在事先弄好的小土堆上向几百米远的靶牌射击,只听一阵枪声过后,靶牌方向的土坡上尘土飞扬,枪声停下来之后,只见从地下伸出一个小牌牌,在靶牌上画绕着什么后就又下去了,枪声再度响起,小牌子又伸出画绕了。来看热闹的村民越来越多。打靶的枪支有多种,最多的是半自动步枪,还有一挺机关枪,枪下面有一个圆型弹盒的那种,这种枪电影里经常看到,打靶结束后,站在附近看热闹的人蜂拥而去捡子弹头,有的还拿着小铲在土坡处掏寻着,也许是离部队近的缘故吧,那时候的小孩甚至十七八岁的小伙子手中常玩的东西十有八九都是从驻军处靶场捡来的弹壳和弹头了,把它们摆在地上用羊髀石打着定输赢,,羊髀石是羊后腿关节处的一块型骨,新疆小孩在过去的年代都普遍玩这个。每次弹壳我们都很少捡到,大都被战士们收回了,村民捡到的只有个别散落的弹壳,我捡到了一枚圆头手枪弹头,又幸运的捡到了个黄铜弹壳,我将弹头插回弹壳后感觉很漂亮,我爱不释手。回家后,在与同伴玩耍拿出来的时候被住在邻居家的那名姓石的脸上长满疙瘩的战士看到了,他走进我跟前说,让他看一下,我递给了他,然后他拿去后扭头就走了,我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发愣。

  几天后,我看见他端着一脸盆苞谷面清汤从炊事班方向走来,我拦着他伸手要我的那颗子弹,他无奈地把苞谷面糊糊放在地上,从裤腰的钥匙链上卸下子弹给了我,原来他也很喜欢这小东西,早钻了眼挂腰间当饰品了,我接过那颗子弹攥在手里,那位战士端起汤盆很不高兴地走了。从那以后,他再看到我,显得对我也不再那么友好了。四十年过去了,每每想起这件事,我就懊悔不已,那个战士好象姓石,大伙都喊他石一德。

  有一次,发生的事情让我至今惊恐万分,我们一帮小伙伴去某班院子里玩耍,只见几个战士在擦拭枪支,我们也好奇的跑过去看,只听到呯的一声枪响,旁边一位小孩应声倒地,号啕大哭,前边提到的那位汽车兵谢建平战士大惊失色,我们都吓的惊呆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只见几个战士赶紧围了过来,只见他们立马抱起那名受伤的小孩,招呼另外几名战士,开起解放卡车向山下跑去,后来听说去了嘛扎山北坡的部队医院去了,事后得知是枪走火,子弹击穿了我们同伴的大腿,又穿过了右腿,至今当年我的那个中弹小伙伴,现在的中年农民双腿还留有四个弹痕呢。这次枪支走火事件发生后没几天,部队开大会,在会上,这名违纪战士当众手持稿纸,向全体战士作了检讨,当时我就站在不远处看到了这一幕。

石缝惊魂

进山的简易公路

  在七八十年代,通往布拉克沟的山路上,常年可以看到上山的简易公路上军车上下不断,山里机声隆隆,每次军车上山,远远望去汽车如长龙般上下穿梭。

山上有很多这样的暗堡

儿时我们,虽然生活在那片近视荒凉偏僻地方,但由于部队在大山里进驻,使我们这群顽皮的孩子们又有了更多玩处。那时候的我们一有空便去了村外山坡沟底到处疯跑,早上出门晚上回来,饿得头晕眼花,大人也从来不去寻找。记得在一九八三夏天的一个早晨,我和一帮小伙伴们又向麻扎山方向跑去,这次去的不是布拉克沟,也不是喀什桥东山一带,而是去这两处阵地之间的一道广阔的红石头山梁玩耍,那里有一排土坯地窝子连队,就在我们玩耍时,发现在红石梁下的一处阳坡处,有一宽二十公分宽约约半米长的石头裂缝,这是经风化而形成的石缝,我好奇的趴在裂缝处向里一瞧,里面尽是些绿色的弹药箱,几个我们几个见状紧张的不行,我说别动它,少惹是非,咱们赶快走吧,去告诉解放军同志,于是我们几个撒腿向山坡连队跑去。不知咋回事,可能是因为紧张,更是害怕的原因,我们竟未敢走进解放军的住处,而是一溜烟的跑下了山。不久后,在一个雨过天晴早晨,便发生了一起震惊当地的丢失几千发弹药的失窃大案,一段时间内,传说周边各村落出现了许多年轻的小贩,据说他们是警方的侦查兵。后来,我从一本《剑与盾》的杂志上看到了当地警方与军队联合侦破这起轰动一时的惊天大案,至今清晰的记得那篇文章叫,“伊犁,二万六千发子弹被盗”案的侦破过程。如今三十多年过去了,当年的这事件不知道究竟是不是与我们发现的那些裂缝中木箱子有没有关系,我不得而知,直到现在村民偶尔也还会谈起,我每当想起这件事儿,很后悔当初为啥没有勇气向解放军报告呐?

山头上的永久性水泥地堡

  部队撤出之后,我们与同伴经常去山上的水泥工事内玩耍,我们沿着水泥坑道口小心翼翼的往里走,里面漆黑一片,打开随身带来的手电筒,别看口小,里面大如走廊,走廊两侧有大小不一的水泥房间,蓄水池,有些很像是会议室等,水泥墙上留下有文革时期的红色大标语,这个洞口处只能一人侧身进入,挡住洞口的是一面厚约三十厘米的水泥墙,墙上有个内小外宽的射口,这个洞口的出口在山头的另一段。有一处工事的内壁上还刻着一九六三年的字样,看样子是在修筑水泥工事时趁水泥未干用小木棍写上去的。 这就证明了布拉克沟早在六十年代初就已经开始修建了,

冬日的喀什大桥

记忆中的老桑树

在他们进布拉克沟驻防期间,经常有三三两两的战士早上步行下山到公路边搭车,国道上除了经常有军车过往以外,很少有其他车辆过往,只有每天伊犁至新源的班车早晚两趟,他们只能搭乘这趟班车去东巴扎或伊宁市,日落时班车经过下了班车就步行向山上走去,走过小木桥再经过一处坟地便上山了。

新源县去伊犁必须要走喀什大桥,桥头托海村头的大桑树下,每年夏天,有很多老乡从自家摘来各种瓜果在这颗大树下,卖给附近过往的解放军。

喀什桥头那颗老桑树

后来,布拉克沟部队驻地方向的山里天天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循声望去,不远的山上尘土冲天,原来是解放军在山上放炮施工,天天如此,年年这样,时间长了我们也就习惯了,也就见怪不怪了,那个时候经常可以看见部队的车辆上下山,车后扬起漫天尘土。

转眼到了第二年春季,这一天,大家发现住在各家的部队要走了,他们开始收拾个人的行李从房子中搬出,还有他们每人一块门板样睡觉用的木板,将所有物品装上汽车,他们还将我家房前屋后里外打扫了一遍,然后在大队部门口集合,然后卡车排着长长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向英阿瓦提村方向开去,一时间公路上尘土飞扬,拉着大炮的戛斯牵引车马达隆隆,看得我很激动。我和一群小伙伴们见状后跟着缓缓行驶的车队一路奔跑,我们跟着汽车后面也一直向前跑去。直到跑到紧邻的英阿瓦提村,那天的英阿瓦提村也异常热闹,进村路口站了很多各族老少群众,在村大队部大院里便是战士们的临时住所,中午时分,战士们开饭了,我们这帮小孩只顾玩耍不顾得回家,他们也给我们这帮小孩一些馒头吃,我几个争抢的吃着他们给我们的吃的,那感觉别提有多好吃了,那味道至今都难以忘记。当我们刚要离开这里时,那个枪支走火的汽车兵谢大哥竟然开着军用卡车要把我们几个小孩子送回村里,我们几个争先恐后爬上了卡车大箱里,站在卡车上别提心理有多高兴了,这也是我第一次坐这样的军用大卡车。现在想起来,我估计他是回去拉东西顺便捎带我们回去的。

土墙早已倒塌,唯有这棵老树依然坚强生长在这里,山坡上战士们用石块摆成标语还依稀可见。

  在我上小学的时候,经常可以听到英阿瓦提村方向传来清脆的枪声,我们知道那是解放军又在打靶了,于是几个伙伴一商量,周末便跑了过去。靶场在英阿瓦提村外的国道不远处半山坡上,旁边还有许多高大的村民墓地,那天我们每人都挖了好多子弹,我还捡了两片弹夹,把弹壳往上一夹,刚好十发,再配上弹头,真是太漂亮了,这次别提有多高兴了,拿回学校很是炫耀了一番。由于对部队战士的感情,在往后的日子里我们还经常往英阿瓦提驻军处跑,那些战士们也偶尔步行两三公里回四大队转悠。

当年修建的战壕已被碎石填埋

八十年代中期,我们这帮半大的小伙子们开始往五公里外的喀什桥驻军处跑了,从218国道旁的一处山坡上去便到了麻扎山的一处靶场,捡拾弹壳的过程中我还留意了一下旁边的一处部队的烈士墓地,坟堆不多也就七八座,不知那些埋葬的牺牲人员如今还在不在那里,随着年龄的长大,我也就再没上去过。

寻找儿时的梦

后来,我和同村伙伴们只要听说喀什桥部队放电影,大伙就早早就吃了晚饭,大伙三五成群一起步行七八公里去部队看电影,部队的露天放映场地就在马扎山脚下的野外公路边上,用作放映的幕布是一座高大的白色砖墙,电影就投照在上面,紧挨着放映场地的公路边是一个建有围墙的大停车场,里面长期停放着很多的各式军车。电影场旁边还有一个土墙的院子,里面放的尽是些各类钢材,我和小伙伴们趁着看电影的时候,从墙角破损处偷偷溜进去,偷些小钢筋头拿回村卖给铁匠铺换些小钱,用来买些学习用品,当时的卖价是一公斤四毛钱。

嘛扎山脚下的露天电影场

  后来不知什么原因那片部队人员越来越少,到最后还有少量的军车散落到周边各村,成了村里老百姓的运输工具,好像当时的处理价格很便宜,一台汽车才两三千块钱。

到了八十年中期,我们附近的军人越来越少,好多营房不知什么时候人走屋空,原来成排的大炮汽车好像一夜之间不见了踪影,原来公路上军车穿梭的景象再也不见了。村上有的人开始到空闲的营区里捡拾被丢弃的废旧物品,有时候很便宜就可以买到一些军人处理的东西。又过了一段时间,原来几公里连绵不断的营区全部人去楼空。很多部队的菜地被附近村里对外承包了出去,更多土房子的门窗被村民拆下来用来烧火,留下的风吹日晒渐渐坍塌,到处可以看到残垣断壁,少数砖瓦结构的营房被人用来搞养殖,还有不知从哪里过来的人寄宿在那里,成为了他们临时的住处,有些废弃营房由于年久失修大多数毁坏闲置。这些年来,村里对有些荒地逐年进行了改造,还种上了大面积的薰衣草,到了夏季非常好看。

听父亲讲过,我六岁哪年的一个冬天,我因感冒引起了高烧,父亲请村里的赤脚医生来家里给我治疗,因受条件限制,病情没有缓解,无奈之下,熬到了天亮以后,父亲简单的吃了点儿早饭,干脆背起我向麻扎山布拉克沟而去,他知道那里有解放军,父亲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去找他们,当父亲吃力地把我背到山沟红砖房那个部队卫生室,并说明了来意,卫生室的战士二话不说就忙活开了,给我打了针,吃了点儿药先让我躺着睡了一会儿,等到下午又打了针吃了药,病情明显好了许多,他们还让我们吃了饭,并给了一些药物,父亲就背上我慢慢的下山了。

山腰上依然可见当年开挖的战壕

  记得一年的秋季,久病的母亲肺结核又犯了,还咳了血,由于上次给我治病的疗效和对解放军的信任,我父亲又想起了他们,眼看着母亲病情一天天加重,父亲二话没说,套上毛驴车拉着病重的母亲,也带着我,过了那个小木桥向住在山沟里的麻扎山部队而去。军医检查了病情后责怪了父亲,意思是病情被耽误了,必须到大医院看去,父亲听了一声不响地蹲在一边,大概是医生看出了父亲的窘境后也没再说什么,就给了一些药,还在条子上写了些药名,让父亲去找大药房买药去,然后我们一家老小就坐上毛驴车下山了。说来也怪,父亲拿着条子到县上买回药以后不久,母亲的结核病竟渐渐的大有好转。

尽管三十多年过去了,每当我想起这些往事,内心总有一种对军人无限崇敬和感激之情。

老马与同伴一起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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