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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穷的本质》:免费上学穷人也不要?

穷人只所以一直陷于“贫穷陷阱”,原因就在于穷人没有资源,总是做出显得短视的错误选择,很难从陷阱中跃出。

《贫穷的本质》的两位作者调查发现,有些人明明吃不上饭,但是给他一点钱之后,他会去买一些口味更好、价格更高的食品,而不是多囤一点便宜的食物。那些穷人明明知道自己没有钱,吃不饱饭,为什么不用有限的钱去多买点粮食呢?

两位作者和各地的穷人聊天发现,对这些穷人来说,看起来他们的首要选择应该是先填饱肚子,其实并不是。因为世界各地的穷人往往只是营养不均衡,但从填饱肚子这一点来看,还是基本能达到目标的。所以,他们拿到钱后不太可能会去囤积食物,而是追求改善性需求,买点好吃或者买电视机、收音机之类的调节一下自己非常乏味的生活,让自己的日子过得尽量的愉快一点,能稍微看到一点希望。

《贫穷的本质》这本书里还举了一个关于医疗的例子。对于穷人,他们不会去看那些真正对生命或健康造成特别大威胁的疾病。他们平常比较在意的是一些小病小灾,那些扛一扛可能就能好的小病,他们反而会去找医生开一些药。因为他们知道自己能看得起这个病,为自己的健康再做点什么,总归是一个比较积极的动作,会让自己觉得舒服一点。

从这两个例子就能发现,这些穷人生存在比较有压力的环境下,其实是没有长远规划的。无论是用援助的钱改善自己的生活,还是花些小钱治些无关紧要的病,都是他们在贫穷的世界里给自己一点刺激的方式。

很多人认为穷人“只看眼前,不做长期规划”是非常短视的表现。比如穷人往往不喜欢攒钱(也没什么钱可攒),很明显就是缺乏一个长期、远见的规划。对于穷人为什么穷,有各种分析文章,虽说没有像本书做那么多调研,但是它们提到的原因,在现象层面来说也是正确的。

但问题在于,这类文章往往都是站在一个有钱人的角度去看,视角或多或少地带有一点指责,并没有从设身处地的视角看穷人。而本书的两位作者的视角包含很多人文主义的关怀,所以,对待这个问题有不一样的看法。

对于特别穷的人,虽然大家很怜悯他们,给他们支援,但是久而久之,看多了之后也会产生一种偏见——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穷人之所以穷,可能跟很多客观条件有关,比如出身不好、资源缺乏、国家政治环境特别动荡……但是大部分人都比较喜欢辩证地看问题,分析完客观原因,往往都会看一下穷人身上的问题。世界各地的经济学家、专家学者们往往都能发现穷人身上不太光彩的地方,比如懒惰、自制力差、不接受新鲜事物、有时会犯一些明显很愚蠢的错误……

举个例子,穷人往往都会生一大堆孩子。但是,生孩子会导致要用家里有限的资源养活更多的人。于是,每个孩子穿的更少、更吃不饱、得不到足够的教育机会,从起跑线就输了,长大了也赚不到大钱。这样就恶性循环,越穷越生,越生越穷。

在绝大多数的贫穷的地方,各类慈善组织、国际机构给他们建学校,苦口婆心地做工作,告诉他们教育的重要性,甚至给予各种福利,可家长把孩子送去读书的积极性仍然特别低。所以,很多做慈善的人特别气馁,甚至觉得他们是“烂泥扶不上墙”。

但是,设身处地地从穷人的角度想一下,这件事是能想明白的。这并不是一个认知层面的问题,这是一个生存策略的问题。

先扯远一点,看看生物界的各种物种之间有哪些不同的生存策略。

在生物界,体型越大往往意味着寿命越长。比如人类,在动物里面属于比较大型的了,能活七八十岁,这在动物界属于非常长寿的。再比如大象,差不多能活五六十岁;更大的蓝鲸,能活到100多岁。再看那些比较小的动物,比如老鼠,基本上两三年就不行了;更小的比如蚂蚱,立了秋就挂了,也就活几个月。

寿命的长短还跟另一件事儿有关系,就是性成熟的时间早晚。个体比较小的物种性成熟的都非常早,而个体大的物种性成熟的非常晚。比如老鼠,出生十几天后就开始出现性冲动了,而咱们人类性成熟要十几岁,像蓝鲸性成熟也得十年左右。

生物个体的大小和性成熟的早晚挂钩,这其实就是一种生存策略。

比较大体型的动物,相对更能抵御比较多的外在风险。因为大型动物往往天敌比较少,它可能就处于食物链的最顶端,所以不太惧怕外在的伤害,可以慢慢地等自己的身体成熟、完全具备存活能力之后,再不紧不慢的繁衍下一代。这些后代出生后,往往是比较脆弱的,需要跟在妈妈身边好长时间,一直到具备独立生存的能力才会离开妈妈。

而体型小的动物,比如老鼠,可能非常小的时候就要自己出去觅食。而且,老鼠非常小的时候就要具备繁衍的能力,穷尽一切可能,尽快的把基因延续下去。因为对它们来说,面对的不确定性有非常多,如果不尽快地繁衍后代,一旦出现什么风吹草动可能就没了。而且,小型动物的寿命是有限的,不尽快的性成熟,寿命也就到头了。所以,在繁殖上,小型的动物必须采用“快”策略,缩短性成熟的周期,以便应对各种不确定性。

把动物世界的这个原理平移到人类世界,做一个不严谨的类比,大小动物之间生存策略的不同选择,是不是也是富人跟穷人生存策略上的区别呢?

穷人其实就类似于小动物,他们面临的环境的压力和不确定性非常大,经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所以对穷人来说,面对这种环境最理性的一种生存策略就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尽量地顾眼前不要看长远。理解了这个逻辑,很多穷人身上出现的一些让人认为特别落后的东西就完全好理解了。

穷人往往生一堆孩子,并不是他们目光短浅到不知道生太多孩子会造成资源更紧俏。真正的原因是为了抵御风险。穷人出生在的国家往往没有什么社会保障体系,他们想规避养老或者医疗风险的问题,只能依靠自己的子女。但是子女身上的不确定性也非常多,比如夭折了或者长大后混得可能比他老子更穷……这些不确定性让这些穷人会采用一个“多生”多生的策略,借此规避风险。这个道理就有点像咱们常说的“养儿防老”。

所以,穷人生很多孩子其实是一个比较理性的思考,是他们对特别差的生态环境做出的一种反馈,一种规避风险的手段。只不过这个手段跟相对比较发达的社会比,显得非常粗糙而已,而且会有些副作用,就是限制穷人的财富积累。

生了很多孩子之后,穷人身上会出现一个特征,就是重男轻女。

如今,在咱们中国,男女平等已经做得非常不错了,所以我们会觉得社会进步了,没那么老顽固、老古董了。但是,有很多研究发现,关于重男轻女逐渐变弱这件事,主要起作用的不是人在思维上变得多么开放、多么文明了,而是有效的社会保障体系。比如医疗保险、养老保险……这些保险会导致大家对于老了之后有没有人养老这事不那么担心了。这就会降低全社会的生育率,没必要养那么多孩子了,也会减少歧视女性的现象。

原先我们会觉得生男的好,是因为在传统社会,女人的社会地位就是男人的附庸。所以,生一个男孩,之后在社会经济地位上会高一些,而女人是没有独立的经济能力的。所以,生一男孩,以后在经济上还有脱贫的可能性,脱贫后他就可能去赡养老人。

所以,重男轻女虽然是一个封建社会的道德准则,但它的产生一定是跟当时的社会生存环境是高度挂钩的。没有一个道德准则是没有来由的,对大家的生存没有帮助的,都能在对人类生存有好处这方面找到它存在的原因。

孩子多了还会影响孩子们的受教育程度。

资源是有限的,如果只生一个,这个孩子可能会接受比较好的教育。但是如果生十个孩子,可能大部分孩子都没有机会得到教育。前面讲的好多慈善机构抱怨说这些穷人没有积极性把孩子送去读书,但如果站在穷人的角度就非常容易想得通。

他们对于由谁养老有非常大的不确定性,偏偏教育是一个长期投入,好多年之后才能看到成效。在这种情况下,任何人都不敢把手头非常有限的资源押宝到某一个孩子身上,赌一个遥遥无期的结果。所以,他们宁愿把有限的钱花在一些能够立竿见影的事情上,像改善改善一下伙食,给自己的生活增加一点乐趣。这事从我们的角度看是非常短视的,但从穷人的角度看,这就是一个非常正常的规避风险的方式。

除了教育,婚姻也是在穷人世界里一种规避风险的方式。

在印度的穷人世界,他们把女儿嫁到是有讲究的,要不远又不近。嫁的特别近的话,两个地方的的气候条件、地形地貌都差不多,而印度又经常会有台风、洪水之类自然灾害,一旦受灾谁也帮不上谁,而如果嫁的太远了又鞭长莫及,想帮也帮不上。所以印度人嫁闺女时往往会选择不远又不远的地方,刚好规避开自己家族的风险,同时又能利用亲家搭建起来的人际关系。

所以,穷人在做选择的时候其实是很聪明、很理性的,没有想象的那么短视。靠多生几个孩子或者给闺女找个距离合适的婆家来规避低风险,能起多大的作用?确实,这些能真正规避的风险也不会多大,真正碰上大灾大病,谁都是无能为力的。

穷人真正遇到困难需要钱而慈善机构又无能为力时,还有最后一招——借钱。

在印度、非洲这些特别贫穷的地方,都有一些专门贷款给穷人的小额贷款机构。跟正规的银行相比,小额贷款机构的利息往往高出十倍甚至几十倍,说白了就是高利贷。很多人会指责穷人蠢,沾上高利贷就跟沾上毒品一样,甩都甩不掉,最后很可能血本无归。但如果这些人真的去了解一下穷人的社会就会发现,穷人用高利贷是一个没有办法的选择。

正规银行首先是商业机构,为了规避风险,肯定会尽量把钱贷给有资产的人,还不上钱可以用抵押的资产弥补损失。可是穷人什么都没有,所以没有正规的金融机构愿意贷给他们钱。这个问题在中国也很严重,银行不太愿意贷款给小微企业。这其实是个世界性的难题。

穷人或小微企业破产的风险确实非常大。所以从商业行为上来说,银行不做这些客户也是一个正常的商业选择。而小额贷款机构可以突破这些限制,什么抵押都不要,纯信用贷款。这实际上是一个非常铤而走险的生意。高风险必然对应着高收益,所以它的利息必然会提非常。但穷人找不到钱的时候,高利贷就是他们唯一救命的稻草,这也是一种无奈之举。

通过高利贷来规避生存风险,这种方式效率不高,主要问题是利息太高了。所以很多小额贷款机构即便特别想帮助穷人,但是因为穷人违约风险特别大,只能把贷款放给之前花好多成本仔细调查过的人。调查得越细致成本就越高,小额贷款机构最后放款的利息也就越高。穷人拿到贷款的利息越高,还不上的可能性就越大,导致小额贷款机构的坏账率越高,形成了一个死循环。

所以,不管是多生孩子、找个好亲家,还是借高利贷,就是穷人应对风险时能拿得出手的几张底牌。从效果来看,用成熟社会的标准衡量确实不咋的,成本非常高。但是,他们这几个选择是他们应对所在社会环境的不确定性时候找到的为数不多的几个可以规避风险的手段。

至于手段不好、效率不高,这不是他们所能改变的事情,他们没有能力去找更多、更新的手段。而这一点,就是本书的立足点所在。穷人为什么会穷,他们不蠢不笨,但是即便理性,手中的底牌也就这几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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