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琐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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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岛的大舅给母亲写信，让她来看看我父亲，慢慢地住下照顾他，况且父亲也给母亲写信，让她和他离婚吧，家里的东西他都不要…

二十六岁的母亲跑到乡村的一些办事机构，开出一些允许入城的证明，带着我来到青岛，青岛还有空房子，我们住在临清路。先临时住在亲戚家，后又在亲戚家隔壁一间房子里安顿下来，六蹬楼梯的小二楼，那个清晰的记忆是因为我实在没有地方玩，我把家里的一块木板放在楼梯上，做滑梯，楼下有一间是半地下室，里面住着一个卖酱油的老人，孤零零地，自己早上推着车子出去，晚上回来，无声无息。后来熟悉了我喊他酱油爷爷。其实他也就五十岁左右，从前的人显得老相，酱油爷爷的妹妹从老家来看他，我们还一起去照相馆拍了一张照片，母亲抱着几个月大的二妹妹，我借邻居小女孩的裙子，穿着母亲在老家给我做的绣花鞋，那个泛黄的照片放到今天还是很珍贵的。

白天，马路上空荡荡的，能听见在很远的地方有卖“香油果子”的，我不敢往远处去，恐怕迷路。大街上基本没有人，在家对面高唐路有一个文具店，窗外有一个铜栏杆，我只能在那里玩儿，扒着栏杆上来下去。门口的第三公园，印象中是山沟土坡，它是观象山的延续，间或有水从石头缝隙里流出，这是我找到的第二个可以玩耍的地方，我带小手绢去洗，一边玩水，可以玩儿很长时间。还有一个老宝地就是观象山，顺着福建路上去一段长长的石头台阶就是观象山，（现在台阶经过整修还在）那时我也认识回家的路了，山上依然没有人，有军人在上面走动，我趴在草地上，用手抠出来草根，放在嘴里慢慢咀嚼，很甜，一股姥姥家庄稼地的味道……其实我很想念花红柳绿的农村姥姥家，她们家所有的人都宠爱我，何况村里还有几个和我同岁的小伙伴可以一起戏耍。

姥爷常说：青岛真好，楼上楼下电灯电话。在他们的想象中不亚于今天人们对于美国的想象，我却不喜欢。

姥爷家有一个菜园子，姥爷经常带我去摘辣椒，割韭菜，每次回家提篮装的满满的，裤腿也湿漉漉的。园子里有一棵桃树，每年的春天开满桃花，衬着绿叶，活脱脱像一个乡下小女孩搽着胭脂，穿着粉红花袄亲切地和我微笑。直到今天，每看到阳春三月的桃花，就铁定地认为那就是姥爷家的桃花跟着我一起来到了青岛…

姥爷头上有一根细细的灰白辫子，身上穿着一件深海蓝色土布长衫，长衫外面围一布腰带，腰里别着长烟袋。姥爷会给牲口看病，他教孩子们学念三字经，百家姓，母亲背的滚瓜烂熟。她也会教我，她说三字经里面有一句“思无常，不用问。”就是说人要想死，不用问别人。后来我长大了，我也买到了书本三字经，书里写到“此五常，不容紊。” 我跟母亲说，不是你说的意思啊，我解释后，娘儿俩哈哈大笑。

我们娘儿俩来到青岛后，父亲再也没有提和母亲离婚的事…

2021年4月

作者简介：高志美，喜欢看书，旅游，拍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