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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功丛稿(题跋卷)

“题跋”一词,据悉出自北宋沈括的《梦溪笔谈》:“唐昭宗幸华州,……作《菩萨蛮》辞三章,……今此辞墨本犹在陕州一佛寺中,……后人题跋多盈巨轴矣。” 题跋内容多为对书画的品评、鉴赏、考订、记事等,分而言之,有曰:题,指写在书籍、字画、碑帖等前面的文字;跋,指写在书籍、字画、碑帖等后面的文字。看来,“题跋”同“序跋”大概还是有些差异的。我的感觉(不知是否正确),“序跋”是印书之前写好,是作为书籍的组成部分印刷出版的;“题跋”则是见到成品(字画、碑帖等)之后,再写上去(写出来)的。

不过此启功“题跋卷”并不只收题跋,还有其他类文章,包括怀人记事散文等,也有为几部书作的序跋(“题跋”范围或本包含“序跋”)。启功先生在“前言”中说,“此册所收,率为题跋及谈艺札记之篇”“兼收题识专文及谈艺之作,总以'题跋’颜之”,意谓“杂书纪事亦在其中,并不尽专属'书后’'题跋’也”。

书中有些文章也在别的地方看过,如开头几篇《夫子循循然善诱人》《记齐白石先生轶事》等,《学林漫录》连载过启先生的《坚净居题跋》,因此“题跋”也已经看过一部分,但这次还是重新全部看了一遍。虽然书中讲的大多为书画、诗词等艺术门类,我是门外汉,但有时讲艺术就要讲到艺术家,也会写到一些有趣的事;深的不懂,也可能读到较浅显的扫盲启蒙知识,因此还是开卷有益的。

印象较深的是讲溥心畬先生,溥心畬是著名艺术家,擅长书画(其主要成就可上网搜索);据悉,其书画类作品(视同国宝)列在国家文物局公布的限制出境名家名单中。溥先生与启功先生都是大清皇族,溥先生辈份高,是启先生的曾祖辈(远房太公)。启先生说,溥先生和他家又是亲戚,“他相当是我的表叔”;论文学艺术,则“是我一位深承教诲的恩师”。溥先生膂力很强,从小学过太极拳,腕力极大,他的画凡见笔划线条处,无不坚刚有力。启功先生说,溥先生写字写到兴高采烈时,末笔写完,笔已离开纸面,手中执笔还在空中抖动,旁观者喝彩,他也常抬头张口,向人“哈”的一声,自惊地一笑。

关于心畬先生的画艺,启先生讲,有一次临摹一卷古代无款山水,“我的临本可以说连山头小树、苔痕细点,都极忠实地不差位置,回头再看先生节临的几段,远远不及我钩摹的那么准确,但先生的临本古雅超脱,可以大胆地肯定说竟比原件提高若干度”。(超过原件的评价,绝无仅有!)启功先生又说,溥先生作画有一毛病,即是懒于构图起稿,常常令学生把影印的古画用另纸放大。后来应酬笔墨太多太忙时,自己钩勒出主要的笔道,如山石轮廓、树木枝干、房屋框架,以及重要的苔点等等,令学生们去加染颜色或增些石皴树叶。启先生见过这类半成品,上边已有溥心畬署款盖章。有人持来请启先生鉴定,他即为之题跋,并劝藏者不必请人补全,因为这正足以见到溥心畬用笔的主次、先后,比补全的作品还有价值。启先生说,心畬先生有一件流传的故事,谈者常当作笑柄:有一次求画人问溥心畬,所求的那件画成了没有,溥手指另一房屋说“问他们画得了没有”,听起来好像家中有许多代笔伪作;其实,所谓“问他们画成”的,只是加工补缀部分。

一次张大千到溥心畬家中作客,溥先生打开一个箱子,里边都是自己的作品,请张先生选取。大千先生拿了一张没有布景的骆驼,心畬先生当时题写上款。一张大书案,二位各坐一边,旁边放着许多张单幅的册页纸。两位各取一张,随手画去,好似不加思索地运笔如飞。一张纸上或画一树一石、或画一花一鸟,互相把这种半成品掷向对方,对方有时立即补全,有时又再画一部分掷回给对方。大约不到三个小时,就画了几十张。那些已完成或半完成的册页,二位分手时各分一半,随后补完或题款。启功先生说,这是他平生受到最大最奇的一次教导。

书中知识性、趣味性的内容很多,略举几例:

有人误传文征明原名璧,说因宋末文天祥抗敌不屈而死,其子(名璧)出仕元朝,文征明耻与同名,才以字行。于是出现了许多玉璧名款的文氏书画。其实文氏名壁(从土),字征明。兄名奎、弟名室,都用星宿名。约在四十岁后,以字行,又取字征仲。

古代人常自称己名(如苏轼自己称“轼”,朱熹自己称“熹”),没有用“某”字自作代称的。古籍中凡第一身自称作“某”的,都是旁人记述这个人的话。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有人自己称“某”。有时听到二人谈话,当自指本人时,常说“我张某人”“我李某人”,他们并不是要自讳其名,而是习而不察,成为惯例。

赤壁一地,聚讼极多,东坡一赋,恰为自诩博学之徒增一口实:以为博学如东坡,竟有误用之典,误指之地,而我独得而纠之,其足以压倒东坡。安知东坡集中,本曾自言其地属于传闻,词中亦云“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今人解此词者多矣,于“故国”“华发”数句,多纡曲其辞,盖不敢以周瑜神游见诸笔墨。故国者,周瑜之故国也;周瑜往矣,“故国神游”者,诗人设想周郎之神来游其故国也。“多情”者,谓周郎之多情也;以彼之英发,见我之早衰,自应相笑。然其相笑,非由鄙弃,正见其“多情”耳;正如辛稼轩词之“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八大山人名字失传已久,《画史》传记多书“朱耷”,而山人真迹署款,“八大山人”之外,或署“驴”,或署“屋驴”等,未尝有作“耷”者。后因忆及仙人骑白驴故事,乃悟“耷”盖“驴”之俗字。作画史传记者殆嫌驴名未雅,因变体书之,不知山人自署固不作“耷”也。

张旭观公主与担夫争道而悟笔法事,不知争道之说,常以为相逢狭路,攘臂而争之走道也。其实,所博盖围棋、双陆一类,所争,局上行道耳。按公主担夫所争,藉使果为驰道,然公主出行必有导从,骤遇担夫,无待手自对搏。可见其为争博局之道,更无疑矣。

画有赝作,人所习知,然其中亦有等差。他人点染,自署姓名,是为代笔。揣摩名家,效其笔迹,是为伪作。以次等笔迹改易款字,以冒大家,是为割换。唐宋佳作,多无款识,后人妄题某家名字,捕风捉影,反成蛇足,是为添款。影摹名画,钩填款字,翻刻印章,以充原作,是为摹本。

张廉卿书,吾初病其斧凿痕太甚,如观吞刀吐火,使人心悸不怡。继见其未尝无沉着痛快处,如听口吃人诉冤,虽期期艾艾,亦自有其情理在。近又觉其盲行跛履,纵或自如,以视长驱阔步者,终自有别。真妙喻。

有清旗下人乳名率以“哥”称,如“福哥”“永哥”等。称女子之未嫁者曰“哥哥”;称少男曰“阿哥”,如汉人之称少爷。其后欲别于汉人之习称,则改“哥”为“格”,仍读作阴平之声。

有清末叶,公私文牍,若“羣”不能作“群”,恐君与羊平;“伏”不能有点,恐人作犬伏者。俗愈薄则讳愈奇,而清祚于是不久矣。

…………

例不胜举。书中内容,有的已经写过专文,如讲陈垣夫子;有的已经另文引述,如郑板桥并无“青藤门下走狗”印(实为“青藤门下牛马走”),画家范宽因性温厚时人称之为“范宽”(“宽”是诨号,犹包拯之称“包黑”),乞丐集团标志“杆儿”来历传闻,《多宝塔碑》非颜真卿书,等等,不再重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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