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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得空音入玉箫——解读“雪堂箫声”之十五
 
 
        携一管箫,在月夜吹响,清清亮亮的音符,刺破冬的雪堂,丰润了一千多年前单薄的王弗。
        雪中的梅花,悄悄绽放,微笑着把水袖甩得翩翩,封动前生与来世所有的情怀。
        夜鸟在睡梦里惊醒,张着透明的羽翼,穿行在黑与白的夹缝,那个灿烂的容颜从此牵扯了一生的梦境。愉快的晚风,舞动蓝色的霓裳,在雪堂前小溪的桥上洒满洁莹的梅花,芬芳千古的爱情。跌落在桥脚的油纸伞,承载了太多伤心的眼泪,再也没人举得起,送给多愁的妹妹。
     月夜弄箫的女子,吹落了夹在鬓间的花,捧一瓿盈盈的溪水,却怎么也照不见如花的青春。人儿拾花,在月夜把箫继续吹响,总以为那梦中面容模糊的人会踏箫声而来,把青青的柳条系在微笑的梅花枝头,然而——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时光流转,又一女子素衣霓裳,站在空城之颠,素手弄箫,吹出纤细清音,将她未开却已凋谢的半曲年华,挥落在阴暗的飞尘里。
  我走在黑暗的夜里,去寻索那年不小心遗落的故事。那些记忆中的景,那些记忆里的物,尽皆成了一缕烟尘。而你的心,我的眼,也在离梦里春去秋来,寂寞成流光风轮。
        羁旅在陌路中的孤驿,你我依旧漂泊,而人,却各自千里。我目光游移,去问那冷弦,问那洞箫,而你,却无语默然。只有飞花落瓣、云逝水渺,重叠着我们过去共同的记忆。
        薄云遮盖了冷月清辉,你的秋瞳,迷离在梦的尽头。你转身回首,可曾看到我为你流连?为你停留?
        往事翻卷尘封已久的心,一样的时光,不一样的情愫,我左右顾念的目光,沉陷在浮光泛影般的往昔里,交织纠结成那一支清莹的紫箫。
        你的手中,手中的箫端,飘曳着我们一起走过的过去。三千流水,流过华年,更多的美丽绮华中,却多是这世间不可抛弃的别离。那曲曲轻叹,声声幽咽,挥不尽的,是我们满手夕阳残照下的苍寂。
       彼此的凝视,漫漶成紫竹洞箫的纠缠,与无可追逐的寂寥。渐来渐远的牵念,最终也成了花飞花落的凄婉吟唱。
        空城里,细尘纷飞,你独自徘徊,正如当时月华,与你的目光,深远朦胧。空旷的城,陌生的楼,似曾相识,似曾梦见,却因为没有彼此的笑语而冷冷清清。
        风呼啸着吹过城楼,哪家的门,为我而开?哪家的灯,为你而照?明月早已回了西楼,白云也已收了裳衣,而夜下的人,为什么还在频频转哞,追寻着那指端早已冷凝的箫音?
        拾步登楼,夜风肆虐地穿透冷寂的空城,空空的城,空空的楼,你吹箫弄影,葬却往事,将掌心展开,任冷风,将记忆吹飞。
        寂夜清风无限蔓延,隔绝了你我丝许尚存的温暖,而这,也在旖旎氤氲,蹁跹成一阕年华轻歌——
        倾眉一哂蒙复跷,
        竹外飞声动寂寥。
        疏窗温酒夜来雨,
        寒石凌风午后潮。
        关山碧血煮青火,
        大漠沙尘疾浪涛。
        平身不作求凰梦,
        但得空音入玉箫。

                                                       (原载2000年5月1日《黄冈青年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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