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告白”与“无声的告别”

《漫长的告白》原名《柳川》（Yanagawa的音译)，或许是为了迎合国内市场与原先的情人节档期，此部电影改名为《漫长的告白》。可这部电影与其说是告白不如说是告别，一场男女主人公的从最初到结尾的无声的告别。

电影节奏较为缓慢，叙事上也颇为平淡。导演张律长期生活于韩国，对汉语的隔膜也造成电影语言对白的许多问题。画面处理上总带着几分静谧之美，导演将日本柳川拍得很美，有几分旅游宣传片的意味。（笑）

总之，这片确实算不得什么佳作，但对男女主人公之间这未曾开口的感情，却让我觉得有种不可言说的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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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域

影片中的叙述时间里出现了北京与柳川两个地方，而在故事时间里还包含着纽约与女主角的南方老家。

影片的开始，立冬（张鲁一饰）检查出了癌症晚期。随后他找到哥哥立春（辛柏青饰）。立冬并未告诉哥哥病情，而是希望他陪自己去旅行，去日本一个叫作柳川的地方。柳川还是一个姑娘的名字，是立冬年少时爱慕的女孩，即本片女主角。（以下简称阿川）阿川也恰好在此。

两人来到柳川与阔别十几年的阿川见面。

阿川在纽约时遇见一个日本男人，男人告诉她，你是我的故乡。原来阿川与这个地方同名。于是她来到这个地方，在酒吧里唱约翰·列侬的歌。柳川也是小野洋子，列侬妻子的家乡。

跨越时间与地域的距离，三人在柳川相遇。十几年的时光过去了，在异地会面，阿川还如昨日刚见过般与两人打招呼。好像一切都过去了，一切也都没过去。

从南方老家到北京，作为外乡人阿川被北京的孩子排挤。从北京到纽约，是因为父亲出轨，母亲一气之下带着她离开。从纽约到柳川，是阿川觉得缘分巧妙。这地域的跨越，恰好印证着阿川的生命旅程。这自由随性的女子，在岁月的增长与居处的更改中早已遗失了故乡。

她不愿回到北京，或许是年少的不安全感，霸凌的经历，缺席的父亲，还有与立春热烈而无果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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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言

影片中出现了好几种语言、立冬与阿川大多说普通话、因与日本人交流偶尔说日语与英语。而哥哥立春几乎一直都在说京片子（北京话）。

立春的京片子有一种“爹味”，它象征着对弟弟立冬的一种父权的压制和对阿川的一种“男凝”语境。我们知道，其实是弟弟立冬想见阿川，但见到阿川后反而是哥哥更为主动。

哥哥早已成家，承受着孩子学区房的重压。阿川是哥哥立春年少时的恋人，虽然他早早地离弃了阿川。而阿川也说，是青春叛逆期时喜欢立春不负责任的随便。

立春说，柳川很美，叫柳川的姑娘更美。三人之中，立春是更顺应主流社会的人，他像很多普通男人那样生活着。再遇见年少时的恋人时，他假装出过往的几分情，其实不过是在回忆自己的过往。

他夜里走进阿川的房间，硬不起来或许是因为年龄和妻子的压制。而将离开时，他对弟弟立冬说，川儿，其实挺随便的。这里可以说是立春对自己男性权力的一种建构，将阿川视为他者/客体，在贬低中暗示着自己某种欲望的达成。

同样是北京人的弟弟立冬却由始至终都在说普通话，直到结尾处，在阿川与立春的对白中才道出了缘由。

从南方搬到北京来的阿川，因为说话夹杂着南方口音，而被身边的北京孩子嘲笑孤立，这些人里也包括立春。立冬为了阿川，从此不再说北京话。

影片中还有一段关于乌鸦叫声的镜头。哥哥立春走后，两人得以独处，漫吐着年少时的心迹。在柳川的船上，乌鸦的清寂的叫声与两人压抑着的沉默无声的感情。

阿川回忆起往事时，想到那只被欺负的乌鸦，她想靠近却没有靠近。那只乌鸦是立冬，也是阿川。那整段的念白也暗示着两人情感始终未能表明。

在唱歌房里，立冬问，我结婚时你不回去吗?阿川则是反问，做新娘还是做伴娘？立冬没有回答，他无法回答。他不会结婚，也不会娶阿川。

比起哥哥立春，立冬和阿川是游离在边缘的人。立冬的某些语言也带着一些男凝的意味，但这种沉闷的人设更让我觉得是他不会表达。

影片中有一段我很喜欢的场景，是阿川与日本居酒屋老婆婆的对白。两人分别用中文和日语说着自己的事，她们听不懂对方的语言，但却在交流中达到某种默契的和谐。

老婆婆说，我年轻的时候，很多男人围着我转，现在只剩我一个人了，我孤独吗？并不。反而变得更加有活力，想做的事情越来越多，这就是女人吧。

阿川的当下是老婆婆的过往，老婆婆正是阿川的未来。阿川还是唱自己喜欢的歌，在只身的飘流中，获得一种在他乡的安定。她有着一直向前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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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性凝视与女性书写

影片中确实存在许多男性凝视，可能这和男导演刻画男性人物有着很大的关系。立春和立冬两人的人物设定与语言都有着许多男凝的意味。

哥哥对弟弟说，川儿其实挺随便的。弟弟问阿川，为什么和他（立春）睡？提到日本作家石黑一雄，弟弟问（这里有点记不清了），他是不是想泡你？还有立春对阿川的一些轻佻的动作……刻画了一个略显油腻，一个略带猥琐的两个人。

故事中主要书写了三个女性形象。一个是阿川，一个自由随性，慵懒性感的女子。一个是居酒屋里岁月沉淀的老婆婆。还有阿川那位日本男性朋友的十五岁的女儿，喜欢阿川唱歌，屋子里都是娃娃，突然消失离家出走。

有一个很为恰当的评论，“里面每个男人都活在自以为是的过去或当下，只有女人在向前，女人是柳川，是旅店老板娘，也是出走的女儿。”

二十多年的感情，在犹豫与踟蹰中，立冬将告白化为告别。而所谓的想毫无痕迹地消失在这个世界，立冬仍留下了他的遗物。

无论是年少时让女孩喜爱的哥哥立春，还是成年后让女人心疼的弟弟立冬，从某种层面上来说，他们早已消失在阿川的生命了……在蜷缩的睡姿中，阿川慢慢诉说着梦语，生命中某些无声的感情也渐渐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