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北京杂谈
“炸虾米团儿”与“炸白米虾”
说老北京人讲究,但不是“穷讲究”,就是说那讲究够“档次”。达官贵人、豪门商贾等在饭庄饮宴,什么档次的“菜”,就配什么相应档次的“酒”。饮得有“味儿”,饮得有“品位”。就是那老北京的平民百姓在小酒馆饮酒或在家里自斟自饮,酒菜的搭配一点不含糊。因为本文不是谈饮酒,所以饮酒篇幅到此打住。我今天谈的,就是恐怕现在的年轻人不用说吃过,连见都不一定见过的一个下酒小菜儿,即老北京的“炸虾米团儿”。
我不能说我家看菜喝酒多么有档次,但是什么档次的酒,配什么档次的菜,还是注意搭配适当的。我从小看我父亲与来家的亲戚或朋友饮酒,那酒若是“竹叶青”、“茅台”、“汾酒”、“花雕”等,所配菜肴那是绝对不同。就是小酒馆那些烧酒和一般的“二锅头”酒,再贫困的饮酒者,也要配“炸咯馇盒”、“开花豆”、“五香花生米”、“凉拌白菜心”、“拌豆腐丝”等,一两个时令酒菜。就我父亲饭前小饮来看,我最看中两样酒菜,一是炸“酥麻雀块”,一是“炸虾米团儿”。“酥麻雀块”下酒次数有限,但是“炸虾米团儿”可一直吃了几年。我小时候亲友们饮酒,纯粹是拿一个孩子“开心”地用筷子头蘸点酒“灌”我。结果大人们喝酒让我“上桌”可吃“大亏”啦,我这个“馋孩子”起码把一半酒菜下肚。大人们也落个高兴。到我十二三岁时,看到父亲喝酒时,偶尔要一两口喝,吃点酒菜,作为满族家庭来讲,也很正常,因为似乎满族人天生有酒量。
炸虾米团儿下酒,真是别有风味。这是否完全算老北京小菜我不知道,但是小时候经常听到胡同里有小贩吆喝“活虾米哟”。从沿街叫卖的小贩的桶里,连水带虾米买一两碗,就能炸一大盘儿“炸虾米团儿”。也有的老北京人在夏秋之季,去郊外小河沟或水田沟渠中等,用细纱编成的网,也能捞不少活虾米。所买所捞,都是那一两厘米长的活虾米,不少在桶里仍在欢蹦乱跳。
一些小酒馆卖的炸虾米团儿,进酒馆的门儿就能闻到鲜香味儿。吃起来那滋味儿像“五香味”又像“咸香味”;那口感酥脆鲜香,还略带鲜鱼腥味。酒馆一盘炸虾米团儿,毕竟在当时看来价格很贵,起码在一般酒菜中,价格显贵。所以不少家庭都是买活虾米或到郊外河沟捞活虾米自己炸。我们院子里有位大叔喜欢钓鱼,有时候他不仅钓来鲜鱼,而且捎带一大桶活虾米。因为那时候北京城城区的面积不大,出了城门就叫郊外,就是乡野景色。找个河沟钓鱼和捞虾米,对人们是一种乐趣。那时候的人们大多为人厚道,彼此相处亲密,我们院子里那位大叔每次回来都把虾米分给邻居,结果全院晚饭时,几乎家家的男主人都要就着炸虾米团儿喝几口小酒。
我这个人好吃不会做,这已说过多次。不过那炸虾米团儿的诱惑力太大了,在催促母亲快点炸的同时,那做法也看个大概其。一般家庭在买来或捞回虾米后,都首先用清水洗干净,然后把虾米捞放在一盆“水”里。那“水”可不是清水,里面有姜、葱、醋、酱油等,虾米在里面不一会儿就基本都死啦。把死虾米控水后捞在一个盆儿或大碗里,用鸡蛋和淀粉搅拌(生活困难的家庭就直接用淀粉搅拌啦),也有的家庭直接用面粉加少许清水搅拌,再稍稍放点儿细盐面儿。搅拌成稠糊状的虾米,用大铜勺团成一个个“丸子”,放进油锅炸,那油不能太热,那样容易把虾米炸糊;把火弄小,让油锅里的热油微热时,炸的虾米团儿口感最好。出锅的“炸虾米团儿”趁热下酒最好吃,咸香嫩鲜、焦酥香脆,我一个小孩子一次能吃一盘儿炸虾米团儿,越吃越爱吃。炸虾米团由于鲜虾浸放了酱油、盐等调料的“水”,本身就有咸味;如果口重的人,也可以蘸花椒盐或少许细盐面儿吃,那就看个人的口感啦。儿时,途经乡村野外,那些路边的小饭馆卖的“炸虾米团儿”,似乎更鲜更香。这不仅是难得的美味下酒菜,而且是人们,尤其是孩子们解馋的好菜。可惜我有几十年没吃到那种“炸虾米团儿”了。前不久,有朋友给带来一包大连产的“小银鱼”,我突发奇想地让太太仿照炸虾米团儿的做法,做了一次“炸小银鱼”,口感不错,但是肯定比不了那炸鲜虾米团儿味!
提起“炸虾米团儿”,我还怀念起那油炸天津特产的“白米虾”。由于我母亲是天津人,有时候去天津亲戚家,吃过她们炸的“白米虾”。那做法似乎与炸虾米团儿相似,但那味道口感的鲜香味和酥脆程度更浓更爽口。如果亲戚从天津带来白米虾,那么我母亲完全可以照炸虾米团儿的方法做。那炸得的白米虾,像一团团浅红的、油乎乎的“绒球”,颜色比炸虾米团儿出锅后浅,但海味的鲜香气,诱人胃口。有一次,没出息的我,炸白米虾吃得太多了,结果直呕吐。要说没出息就没出息在刚刚吐完照样吃!
炸虾米团儿和白米虾,过去都是最佳酒菜,可是如今想吃真难。几十年在饭馆没见到,自己做又没原料。不过前不久在“沃尔玛”居然看见鲜嫩的小虾米,虽然是死虾鲜香味差点儿,但是买几斤回家这么一炸,似乎又过了一次吃“炸虾米团儿”的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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