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观象台周围轶事

北京古观象台周围轶事

    位于北京市建国门立交桥西南角的北京古观象台系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这座始设于我国元代、明正统七年重建的高台砖砌建筑，高14米，在呈长方形的约500平方米的台面上，有多台大型铜铸的古代天文仪器。在这座古观象台南面不远处，就是著名的北京东便门角楼，又被称为北京城东南角楼。这是全国现存最大最早的城垣角楼，是明清两朝代北京内城东南转角处的箭楼，1982年被国务院列为第二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这两处古老建筑，给北京城增添了浓厚的历史色彩。

     本文并不是要重点详细介绍这两处古建筑，因为本人从小就生活在这座古观象台附近的一条历史悠久的胡同内，且与其结缘甚深，所以主要谈谈自己与这座古观象台交往的渊源和记忆中在这周围发生的那些轶事。

     我儿时正逢上世纪50年代初，那时候建国门的城墙还存在。附近居民出城门到城外去，被人们谓之“出豁子”。而每次出豁子必然会看见位于城门南边的这座古观象台。那时，这座古建筑对外不开放，倒是到了上世纪80年代初，观象台对外开放，每张参观票票价2角钱。我喜欢古建筑，再加上我家距这座观象台的距离仅400米左右，所以每逢星期天我都带我的女儿和外甥女到观象台上去玩。由于孩子小，分别是三四岁，所以我只要花2角钱买张票就可以上去玩儿。所谓玩儿，是孩子们玩，我则借机认真浏览各个古代天文仪器。手拉两个孩子站在台上眺望四周的景色时，总有历历往事涌上我的心头。那些经历至今伴随着我回忆童年的欢乐，成了记忆中的往事……

    如果把我儿时站在建国门城墙的一角权当作站在古观象台上四望，则东面是一片荒郊野外的自然景色，远处也有一些影影绰绰的民房和建筑物；南望可看见距离不远的东便门角楼和向西拐弯儿的古老城墙及远眺可入眼的一些民房和庙宇的屋顶，还有昔日崇文门城墙外偶尔经过的、冒着烟儿的火车；西望是一片片胡同群及天安门、前门城楼；北望除不远的朝阳门城楼外，其西侧也有不少胡同……

    人们现在看到，在观象台左斜对面的建国门内大街北侧的那座高大的建筑物，那就是著名的中国社科院大楼。而上世纪50年代初，这座大楼及其周围的原址上也有一座三层小楼，这座形状独特、有铁栅栏院墙的建筑物就是当时的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军司令部大楼。以后此楼及周围建筑拆迁，在原址盖起来社科院大楼。确切地说，这座社科院大楼还占据了昔日的贡院的地面。贡院，即明清两个朝代全国举人应考的地方。至今还保留着昔日贡院东西两边的两条胡同，即“贡院东街”、“贡院西街”。贡院西街西邻的原方巾巷街（现为“朝阳门南小街”）名称的由来，就是因为据传明朝时，经此街道来贡院的举人皆头戴方巾，故此街巷取名“方巾巷”。与方巾巷这条南北向街巷南口相通的那条昔日的东西走向的“东观音寺胡同”的东口，就直通当年的建国门城门。

    我儿时并不知这些历史知识和传说，只是出于孩子的兴趣，使得至今在头脑中残留着那在观象台周围的诸多轶事。如上世纪50年代初，北京城里的交通很不发达，主要交通工具主要是马、骡、驴拉着的大车及人力三轮车、少许的自行车等。由于建国门城门是城内外人们往来必经之处，也是诸多畜力车经过之处，所以在这座古观象台的西边墙根下、即东观音寺胡同东口南侧，设有一家“钉马掌”的铺子。所谓钉马掌，就是那时拉车的马、骡等牲口由于拉车走远路，它们的蹄子磨损厉害。钉马掌，就是赶车人为了保护牲口的蹄子，在牲口蹄面钉上一块半圆形的铁掌，俗称“钉马掌”。于是诸多的钉马掌的铺子也就应运而生，铺子的名称自然就叫“钉马掌的铺子”。由于东观音寺胡同是进出建国门畜力车的必经之路，所以这家钉马掌铺子的生意特别“火”。我们这些附近住的孩子很爱看铺子里的师傅钉马掌。其实钉马掌铺子的设备非常简单：两间平房，房前有个木头架子，形似现在的单杠，大约有2米多高，木架上绕着绳子。赶车人经过这里若给牲口钉掌时，先将牲口卸下，然后把牲口拉到木架中央，把牲口的蹄子绑在木架上。这时，钉马掌的师傅走过来，用铲刀先将牲口的掌面修理平整，然后再钉上铁钉即可。当我们这些小孩子围观时，牲口一点也不惊慌，也不会影响铺子的生意，所以没有人干涉我们。而附近的大人们中的养花者，则向铺子里的师傅要一些削下的牲口蹄掌的残屑回家给花做肥料，那是极好的花肥呀。我从小至今琢磨不透的是，那些被钉掌的牲口为什么都那么“听话”，从没看到它们反抗。大概自上世纪50年代末始，由于畜力车越来越少，钉马掌的铺子也就日渐消失了。

昔日古观象台墙根西北边，即那家钉马掌铺子前，是一片较开阔的地面，现在回忆起来，那片地面的面积真不小。你看，那里既可容纳一个钉马掌的铺子及其铺子前干活的场地，而且还要有牲口所拉的大车停车的地方；由于斜对面是当时的海司，所以有数的小汽车进出这座建筑物的大院，必须有较宽阔的路面。说明这片开阔地的面积很大的最有力的实例，就是上世纪50年代初，有时在夏天的晚上，有杂技团在这片地面高搭帐篷举办演出。我记得每逢演出时，附近居民手提马扎儿或小板凳，花一两角钱买张票就可以进去看。在这座由厚帆布围起的圆形帐篷内，靠近帆布处也摆着一些高高的长板凳，坐在这些凳子上观看的主要是大人们，而大多数看节目的孩子则提着小板凳或马扎儿往前挤，坐在表演地近处观看。在帐篷内中间的一块用几道绳子围起的圆形地面，就是表演场地，演员们表演杂技、驯兽等节目。记得最惊险的一个节目，就是被当时孩子们称为“人在天上飞”的节目，后来得知那就是所谓的“空中飞人”表演。当然，那些表演的精彩程度比现在差远了，但当时对于文化娱乐生活贫乏的人们，也是一乐呀。至于当时为什么能在这样一个简陋的“剧场”表演空中飞人这样难度大的节目，我由于当时小，当然不知道，就是至今也琢磨不透。还应该提到的是，那杂技团演出前招揽观众的乐曲，当时真给这些大小胡同增添了喜庆的色彩。

现在观象台西北面就是宽阔的东长安街沿线建国门内大街的马路，但是在这条马路及其两侧建筑中，融入一条昔日的街道及其两侧建筑。这条街道就是上述提到的昔日的东观音寺胡同。可以说，出昔日东观音寺东口就是古观象台，就直通建国门城门，也就是说，东观音寺街的东口就是上述那片开阔地；而这条街道的西口斜对面，就是我家所住胡同。在东观音寺胡同内既有不少人们居住的四合院，也有不少大杂院；有油盐店、煤铺、杂货铺、猪肉铺等商家；还有一所小学校，即当时的“东观音寺小学”。这个学校的操场非常大，那时附近的一些单位和派出所常在这里召开群众大会；每逢夏季，这里每周末的晚上8点都放映露天电影。看电影前，附近居民都提着马扎儿或小板凳，先出建国门城门到城外的绿地遛弯儿，顺便看一看那高高的观象台，然后才来到这所学校花上5分钱买张票进校看电影。操场能容纳几百人，坐在那里看电影既是娱乐也是乘凉，所以那时一放映电影几乎附近居民都是举家出动。记得曾在这里放映的影片中，有《上甘岭》、《秦香莲》、《钢铁战士》、《沙家店粮站》、《白毛女》、《陕北牧歌》等。

观象台的西面和西南面还有诸多胡同组成的胡同群。这些胡同里的人们要出豁子，必经建国门城门。这座古观象台说起来还是使出豁子的人们永远不会迷路的“路标”。因为那时候出了建国门就是一片几乎望不到边的野外绿地和树木。也有一条通往东部地区的路和往左右方向的分路。但出城去玩或办事的人们，回来时只要往观象台方向走就不会迷路。高高的观象台成了指路路标。我儿时很少出豁子，因为出了城门就是一条沟，沟内长满蒿草和芦苇；沟边是湿地，地上满是黏糊糊的“胶泥”。孩子们挖胶泥做泥模子在当时是很流行的游戏。正因为泥地滑，所以家长们很少让孩子们去自己挖胶泥，尤其是学龄前儿童。过了这条沟对着城门的一条土路一直延伸下去，两侧都是广阔的草地，在那里可自由玩耍，尤其是夏秋两季，孩子们在家长带领下可以尽情在草地上逮蛐蛐儿、捉蚂蚱等，几乎每天尽享郊野旅游乐趣。，那时很少听说在城外那些野地出现什么丢失孩子或刑事案件等问题。在我的记忆中，大概在上世纪50年代中期，在建国门外野地里发生了一起一个年幼的女孩被掐死事件，但很快公安机关就破了案。而后，这里也偶尔发生一些男孩子打群架的事件，不管打架双方是不是流氓团伙，那时的人们都特别厌恶打群架，所以对于这种斗殴事件一律称作“流氓打架”。

记得我小时候每年的农历三月初三是蟠桃宫庙会的日子。我随母亲去过一次庙会，只见周围人山人海，还有不少卖吃食的小摊贩。由于我小时候害怕进庙，所以进了蟠桃宫的大门就不敢往里走啦，母亲只好带我“打道回府”。这以后，我再也没有去过蟠桃宫庙会，不久这庙会就取消了。只是那时每逢庙会，建国门城门出出进进的人特别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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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上世纪50年代中期，随着北京市城市建设进程，古观象台周围的胡同及建筑一一消逝了。特别是建国门城墙被拆后，城内外连成一片，且城内外建设都加快了进度。建国10周年前后，在建国门外建起了永安西里和永安东里居民楼和相应的服务设施、工厂、学校等。特别是改革开放后，昔日的建国门内外，一片片现代化建筑拔地而起，使这座古观象台连同其南边的东便门角楼被包围在现代建筑群中，而更显独具特色。如今，这座古观象台和其南边的东便门角楼，它们不仅是珍贵的历史文物，而且也是北京城东部历史的见证人；而昔日这里的老住户及老北京人看到这两座古建筑，大概也会引起对以往那些轶事的回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