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薄荷
青春期撞上更年期，戏里戏外都是一场躲避不开的“事故”。在当下这个时代，一个四世同堂的家庭，就可能彼此交叉催生N种代际冲突，无论最终的结局是黯然伤神还是彼此涅槃，过程中的心碎和疲倦大抵都是共通的。
不能否认，在题材富矿下，没有流量演员加持的《少年派》最初并不引人注目。根本原因在于故事是以少年们为第一主角，80%的故事都发生在这群青葱少年身上，他们的故事从高中入学讲起，以高考为休止符，期间的故事看似没有什么想象空间，容易陷入低龄化的叙事模式中。
不过开播后剧集热度一路走高，“剧组是不是在我家装了摄像机？！”“同一个世界同一个妈”，观众被《少年派》的写实吸引，直到被剧中传递的温度所打动。如果顺着这样的节奏发展，《少年派》的结局应该是完美的，可是剧情却在中途急转直下，首当其冲的是林妙妙的人设变化，她不仅变得任性蛮横，而且推动着剧情走进了相当戏剧化的模式中，原本的“真实感”被完全打破。
赶在高考时播出的《少年派》，今日收官时又恰逢中考，只不过《少年派》这次“撞击”，撞出了温度和热度，也撞开了一片惨烈和争议。
如果没有“中途变道”，《少年派》的结局会不会是另一种写法？
以真实为杀手锏，
弱期待值反而带动剧集热度走高
剧中，女孩们住校需要排队上厕所，于是就有了有了攥着卫生纸捂住口鼻这样的小细节，来体现初次体验住校生活的青春期女孩们的样子；不管男生女生，只要在同一个寝室，必然有着几种不同的典型性格，男生喜欢聊怎么钻学校制度的空子，女孩们则是容易因为关窗户晾衣服之类的琐事拌嘴吵架；包括青涩的怦然心动，不需要有过激的表现，单纯是懵懂和纠结，就让人嗅到酸酸甜甜的味道。
尽管对这所“精英中学”的刻画还存在着不少bug，比如林妙妙们居住的寝室，粉嫩明亮宽敞如样板房；学生们穿着超短裙晨跑，形成一道“靓丽风景线”，可偏偏镜头一扫，别的班级同学规规矩矩穿着宽大校服；为了烘托钱三一的学霸人设，将老师设置地过于偏心，对钱三一的宠爱和偏袒已经溢出屏幕……
但是在强烈的共鸣感下，观众对于走写实风格的《少年派》在此时此刻是十分宽容的，选择性忽视了其中的不足。可以说，《少年派》对于高中生活的呈现即使有不足，但是有着自己的风格，它没有唯美纯净或者小确幸式的滤镜，而在吵吵闹闹的日常学习生活中，还原了普通的、不普通的高中生们的集体回忆，观众也正是被这种照镜子般的观剧体验打动，爱情和初恋则不是主要看点，也没有被过多呈现。
同时，这份真实感也跟家长线的出彩表现有直接关系。如果说校园线还能被指出诸多明显的bug，那么以闫妮、张嘉译为代表演绎的家长部分戏份，可以说是极其还原真实生活，基本挑不出错。
比如闫妮饰演的王胜男在剧中的属性偏虎妈，虽然对林妙妙的要求没有那么苛刻，但是控制欲驱使她要不断干预林妙妙的生活，这样的角色设定无疑是不讨喜的，不过在整体欢快活泼的氛围下，以及王胜男和林大为的夫妻关系、相处之道中的活泛风趣为丰满人物形象起到了助攻。更重要的是，王胜男的B面也被真实地展现了出来，她会在林妙妙去学校后，常常独自枯坐看斜阳，孤单心事呼之欲出，也会在唠叨着突然控制不住情绪，自己先泛起了委屈和不舍。
简单来说，家长们的人设围绕着“真实”做出了“血肉”，不仅仅是讲述为人父母在教育孩子时的不足和短板，而且没有忽视这些做法背后的驱动，即纯粹的情感。《少年派》用了平静自然的手法叙写这种情感，林大为在女儿发现冰箱里有过期面包时告诉她，要让妈妈觉得自己“被需要”，这部剧的真实感显然已经达到了某种高度。
《少年派》有两位编剧，六六和九枚玉，整个故事的缘起则是九枚玉的陪读经历，因此观众所看到的有关孩子和家长相处的戏份是出彩的，尤其是家长线的部分，也再次印证了艺术来自生活的朴素观点，真实的生活经验映照在艺术表达上，观众自然能够被触发共鸣。
在口碑方面《少年派》亦表现不错，开分6.6分，最高时到了6.9分，奈何现在掉落至了6.5分。不可否认，《少年派》尽管口碑方面两极化，反而从侧面印证了观众对此类题材的需求，而且深层次的需求是剧集要“真实”和“接地气”。
豆瓣评分的波动（图片来源：骨朵数据）
从林妙妙“性情大变”开始，社交平台上的讨论开始火星四溅剑拔弩张，观众可以不看剧就能从热搜榜里了解到剧情的新走向，“林妙妙跳楼”、“林妙妙吃播”，林妙妙成了推动剧情的加速器，也成了大众讨伐的靶心，甚至将“负面评价担当”邓小琪的地位取而代之，成为本剧不可理喻的TOP1。
故事没有给出很明确的动因。如果以富二代江天昊家破产为整个故事走向变化的开端，开始窥见，如果以此为时间线，那么林妙妙以往的口无遮拦、大大咧咧都开始被无限放大：无理指责父亲的职业，蛮横要求父亲辞职；对周边好友甚至陌生人开始冷言冷语，话里带刺；最终落实在行动上，在快要高考的关键时刻，彻底放飞自我。
林妙妙性格中的不稳定因子在前期便能窥得一般，而这个人物的魅力和缺陷都源于此，以及小演员赵今麦的演技还显得有些稚嫩，如若演技缺乏了一些必要的层次，在观众看来，这个角色的面子和里子就都被一个“作”字，所触发的行径给掩盖了。
从另一个角度说，王胜男的怀孕，江天昊家的破产、王顶男和唐元明的师生恋等剧情，以及爱财如命和外养情人的钱钰坤等人物角色，都能窥见《少年派》的野心并没有止步于“少年”，意图将视角辐射到更大的社会层面，包括林家二胎的到来和林妙妙选择了“吃播”这一颇具时代特色的做法，都挠到了痛点，尽管这些痛点出场的方式并不是非常合乎逻辑，更是忽视了观众的观剧体验。
但显然，故事走到这一步已经难以挽回。林妙妙的人设在不断崩坏、好感度快速下降同时，前期剧情中的bug也在此刻迎来了舆论的泄洪，有评论道，“编剧仿佛看了《一起来看流星雨》，再根据报道中衡水中学的细节，脑补出了一个所谓的精英学校”。
好在，《少年派》对于家长线的描摹依然水准在线，前半部时观众在表达对家庭线的肯定时基本不吝褒奖，到了后期以闫妮饰演的王胜男为代表的家长们开始反思、成长，也让观众觉得喜闻乐见，尤其是收获了来自“孩子辈”的感动。
家长线的精彩描摹，也使得《少年派》的口碑没有滑落过多，保持在及格线上。
话题剧《少年派》的得与失
如果说《少年派》的割裂感源自林妙妙人设的突然质变和校园生活的刻画不足上，那么观众对于剧集“价值观”的探讨，让这部剧沉入黑红之中，成为社交网络上绕不过去的一块负面评价，甚至有些观众入戏太深，上升到了编剧。
事实上，影视剧的好坏向来难以用“三观”来定论，而《少年派》中，每一次林妙妙“作”完之后，紧跟着都会有明显的行为来拉回剧情，或是跟家长主动和好，或是自己改过自新，在价值观引导上依然是正向的。而且这种设置，是影视剧在创作过程中常用的“起伏原则”和话题设置需求。但是不可避免的，像《少年派》《蜗居》等戏剧冲突激烈的作品，往往决定了其会自带劝退一部分受众，同时也决定了这些剧集在大众市场里一定会有极高的讨论度。
从艺术表现手法来看，《少年派》做到了将冲突不断放大，以点带面的叙写社会，至于校园戏是否“失真”，目前还存在于两极化评价的拉锯战里。而大部分在网络上发声的观众认为写实出彩的家长线，在年龄更大的观剧群体里又是什么反馈？这便涉及到不同观剧群体的“观剧代际冲突”。从两位年龄较长编剧的叙事手法来看，放大冲突是以孩子的性格突变为因子，而父母虽然也有反思，但是孩子更需要被教育、走向成熟。
这种思维和当代年轻人的价值观不太相融。某种程度上，批驳剧集价值观的受众是在向传统的价值观宣战，他们对剧中的教育方式、青少年的状态描摹不满，是认为自己没有被完全理解，“林妙妙们”的“作”，引起他们对被贴标签的愤怒。
这种割裂感，造成了“三观攻击”。受众分化严重，也是《少年派》在保持高收视率、高谈论时，其故事剧情逃不出强争议的原因。
从《延禧攻略》《都挺好》等在网络上引起热议的剧集来看，观众对带有“爽”特质的剧集有需求，抛开寄情和减压的需求不谈，往往还希望能符合自己的一些审美喜好。在一片争议声中，《少年派》里的钱三一格外耀眼，他的温柔、体贴、撩动人心，还有佯装稳重矜持中的反差萌，凭借颇有甜宠感的设定，从头到尾人设不倒。甜、宠、柠檬精，正好是当下年轻人群体有关情感体验的高频词汇。
《少年派》的出彩的地方众多，失误的地方不少，而想要的太多、塞的太满，是很多影视创作者都会遇到的障碍。但是《少年派》唯一做“错”的地方或许在于，它在开篇用真实感和共鸣引入了一批受众，却中途变道换了一种风格调性，已经形成情感连接的观众很难接受这种大转变，而《少年派》风格的转变却又是如此彻底，几乎没有过渡，从“好真实好刺激”到“现实主义高度”再到“极端戏剧集合体”，《少年派》驾驶着云霄飞车让观众体会着莫名其妙的大起大落。
这也是为什么在观众的评价体系里，同样是“作精代言人”，苏大强可以，而林妙妙不可以。
END
联系客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