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为罗盛强的化妆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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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入殓师罗盛强随身携带的化妆箱，粉底、化妆刷、口红、 啫喱水 等一应俱全。“用自己的双手和技术，努力呈现逝者最好的一面，让生者好好和亲人做最后的告别。”罗盛强在一次次“摆渡”生命的旅程中找到了自己的使命。
“在这里待得越久，我越是相信，死亡就是一扇门，它不意味着生命的结束，而是穿过它进入另一个阶段。我呢，作为守门人，送很多人穿过那扇门，对他们说声：路上小心，我们后会有期。”
这段电影《入殓师》中的台词，道出了对殡葬行业的理解，这部电影也让入殓师这一职业被更多人了解。
“用自己的双手为逝者恢复往日的面貌，让他们安详、有尊严地走完最后一程，给逝者以尊严，给生者以宽慰。”罗盛强就是这样一位入殓师。
清明节前夕，记者来到福州市殡仪馆，走近这位80后入殓师。从业18年来，他从一位“怕水”的“渡船人”变成精通殡葬服务的技术能手，也在一次次“摆渡”生命的旅程中找到了自己的使命。
“怕水”的“渡船人”
“让步·生命”是罗盛强的微信名，初看时或许觉得有些奇怪，但知道他是一名殡葬行业从业者后，就会对这个名字有更深刻的理解。
一次，完成在逝者棺木周围铺设鲜花的工作后，罗盛强有感而发，在朋友圈写道：“山高自有远客行，水深自有渡船人。”“渡船人”也倾注了他对这份职业的感悟。
不过，这位资深“渡船人”一开始是“怕水”的。
2002年，从福建省民政学校殡仪技术与管理专业毕业后，罗盛强前往上海实习。当遗体接运、遗体防腐整容化妆、葬礼设计与主持服务、遗体火化这些课表上的课程变成殡仪馆里的实操环节，他才意识到，什么叫作与死亡零距离接触。
“我感到恐惧。”罗盛强毫不避讳地告诉记者。
实习时，实习生统一住在殡仪馆里。“每天和小伙伴们一起出发、一起回家，连上厕所都要一起。”罗盛强说，为了练胆，大家常聚在一起看恐怖片。
“既然害怕，为什么还要选择干这一行呢？”记者问道。
“也许是心中的一种情结。”陷入回忆的罗盛强向记者分享了一件往事。
他刚懂事时，90多岁的曾祖母因吃饭时被噎住，不幸离世。送别时，年幼的罗盛强看着曾祖母苍白的面庞，心里十分不是滋味。慈祥温暖的曾祖母走的时候是冰冷的，罗盛强的心中隐隐作痛。
长大后，罗盛强决定报考殡葬服务专业。
父母当时并没有立刻反对，而是非常冷静地问他：“你真的敢吗？”得到肯定答案后，父母同意了他的选择，并嘱咐他，不能三分钟热度，要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
恐惧的时间并没持续太久，罗盛强很快适应了“摆渡”生命的工作。
给逝者尊严，给生者宽慰
2016年5月，福建 泰宁 发生特大泥石流灾害，罗盛强和5位同事前往泰宁为遇难者送别最后一程。
为遗体清洗、整形、化妆、穿衣，11天里，包括罗盛强和同事在内的13位入殓师，不分昼夜地忙碌着。由于遇难者曾被泥浆碎石掩埋，有的遗体损毁严重，面容更是难以辨别，因此每个环节都需要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
为修复一位遇难者的面部，罗盛强和同事一起用了7个小时，为其进行面部填充、拼贴、缝合、化妆，让遇难者恢复原貌。
“我其实非常担心，怕家属认不出来。没想到的是，家属一眼就认出来了。”他说，此前的辛苦在那一刻仿佛烟消云散。
“通过我们的双手和技术，让逝者苍白的容颜恢复到往日的面貌，有尊严地走完最后一程。生者看到亲人安详的面孔，心理上更容易接受，也能够好好地做最后一次道别。”为了实现这些，罗盛强需要努力呈现逝者最好的一面。
仔细梳洗头发、啫喱定型，根据逝者的年龄、身份、喜好化妆，为逝者剪指甲、刮胡子……这些步骤都需要细致和耐心。
打开罗盛强随身携带的化妆箱，在这个高40厘米的三层对开化妆箱里，粉底、化妆刷、口红、啫喱水一应俱全，这还只是罗盛强化妆工具中的一小部分。其中，陪伴他时间最长的是一把为逝者整形用的帕巾钳。“每一样工具都要根据使用期限及时清洗、更换，一点不能马虎。”
从业18年，当别人还在犹豫要不要留下的时候，罗盛强早已立志要在行业中做出成绩，成为技术能手。
这些年来，他从未停下自我提升的步伐，不仅将学历提升至本科，还获得了殡葬服务工、遗体火化工中级资格证书以及心理健康指导专项能力证书。
他带出的徒弟有20多名，有的徒弟成为在当地殡葬行业独当一面的人才。
罗盛强说，“成为一名带给逝者尊严、给予生者宽慰的'摆渡人’就是我职业上的最大追求。”
告别的力量
冷眼、排斥、不被认可，这些经历罗盛强都曾遭遇过。找对象时，对方得知他的职业后，很多都立刻断了联系，再无下文。
“我的妻子是一名老师，她很支持我的工作，她的父母也尊重我们的决定，爱与职业无关，只关乎遇到的是不是对的人。”罗盛强神情温柔地说。
面对偏见，他并不在意。
“通过我的服务，让逝者把最美好的一面留给亲朋好友，这是一件善事。以前的殡葬服务比较简单，现在的殡葬服务水平越来越高，告别仪式，遗体清洁、化妆，遗体 SPA ，鲜花布置等专业服务，让人们对这份职业的认可度逐渐提高。”
3年前的一件事也让罗盛强明显地意识到，改变正在发生。
当时，一位身患重病的老人，在她意识还清醒时，主动让家人找到罗盛强，她为自己选择了葬礼仪式的流程、遗体SPA服务以及铺陈鲜花的样式和种类，“这位老人为自己安排了身后事。”
“现在，这个行业被更多人知晓、接纳，本质上还是因为这其实是一个充满爱与温暖的职业。”罗盛强说，“我们在做一份渡人渡己渡心的工作。从事这份工作以后，内心变得强大起来，碰到困难，学会了转弯、让步，跨过去就好了。”
在罗盛强看来，每个人都会面对死亡，圆满地送逝者最后一程，对每位来告别的人也是一种精神上的触动。告别者从中获得的感悟会渐渐转化为对死亡的坦然、对生命的敬畏以及对当下生活的倍加珍惜。
“人生中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活在当下，做有意义的事情，该舍要舍、该争要争，这才是对生命的尊重。”罗盛强说，这也是他的微信名“让步·生命”的真正含义。
摄影：李逸萌
制图：陈子蕴
来源：工人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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