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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可卿真“该”第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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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中写了好几位贾府女人的死,秦可卿是第一个,在第十三回中即“死封龙禁尉”。

秦可卿是贾珍与尤氏的儿媳妇,是贾蓉的妻子。据第十三回中交待,贾蓉是二十岁,那么秦可卿多数不超过二十,很年轻,且尚未有一男半女。

秦可卿不仅年轻,而且从其乳名兼美”可知十分漂亮。

秦可卿不仅年轻漂亮,而且还很能干,贾母视为重孙媳中第一得意之人,就是在贾府中也颇得人心。

她死后,“那长一辈的想他素日孝顺,平一辈的想他素日和睦亲密,下一辈的想他素日慈爱,以及家中仆从老小想他素日怜贫异贱、慈老爱幼之恩,莫不悲嚎痛哭者”。

可这样一个“好人”,居然被曹雪芹第一个写死,却是为何?

2

首先是为了应合“造衅开端实在宁”。

贾府分为宁、荣二府,本来是极兴盛的,但后来却衰败了。从何而败呢?判词中指出是“情既相逢必主淫……造衅开端实在宁”,意谓贾府之败罪责在于宁府之淫。

宁府怎么淫的?文中并无正面描写,但从最初的各种手抄本中可知,原文中是有相关描写的,只是后来被删除了。

比如,畸笏叟在第十三回回末有朱批:“秦可卿淫丧天香楼,作者用史笔也。老朽因有‘魂托凤姐’、‘贾家后事’二件……其言其意则令人悲切感服,姑赦之。因命芹溪删去。”

畸笏叟是仅次于脂砚斋的第二重要红评家。从一个“命”字,可以看出他与曹雪芹关系非同一般,其评语是研究《红楼梦》的珍贵资料,真实可信。

因此,依“秦可卿淫丧天香楼”之语,可知秦可卿私生活是不堪的,这也正应合判词中的“情既相逢必主淫”。“情”谐音“秦”,指的就是秦可卿。

3

对秦可卿淫的描写虽然被删去,但曹雪芹却故意留下不少暗示,有的地方甚至还很明显。

证据一:第五回中对秦可卿卧室的描写。

秦可卿的卧室里,墙上有唐伯虎的《海棠春睡图》,有秦太虚的对联“嫩寒锁梦因春冷,芳气袭人是酒香”。

唐伯虎是画春图的高手,图上画的并不是真的海棠,而是醉眠的杨贵妃。当年唐玄宗曾将醉酒的杨贵妃比作海棠,留下“海棠春睡”的典故。

所以,这样的一图一联,营造出一种令人想入非非之境。

此外,卧室的案上设着武则天当日镜室中设的宝镜,一边摆着赵飞燕立着舞过的金盘,盘内盛着安禄山掷过伤了太真乳的木瓜,上面设着寿昌公主于含章殿下卧的榻,悬的是同昌公主制的联珠帐,还有西施浣过的纱衾,红娘抱过的鸳枕。

这里写到了七人,前六人是真实的,皆与美色有关,而红娘为《西厢记》里的人物,曾引张生与莺莺偷情。所以这样的描写,很容易给人一种联想。

证据二:焦大的骂。

第七回“宴宁府”一段中,写焦大酒后大骂:“爬灰的爬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这句话直接透漏出与秦可卿淫乱的两个人。

“爬灰”是指公公与儿媳妇偷情,所以这说的是贾珍;而“养小叔子”则是指贾蔷。贾蔷是宁国府的正派玄孙,父母早亡,从小跟贾珍过活,比贾蓉生得还风流俊俏。

第九回“闹学堂”中,点明贾珍将贾蔷移出宁府,是因为听到风言风语,实则另有深意。

而在顽童打仗中,贾蔷护着秦可卿的弟弟秦钟,肯定也是因为秦可卿。

文中蜻蜓点水式地带出一笔,说贾蔷惯常“赏花玩柳”,且与贾蓉“常相共处”。所以可想而知,贾荣是引“狼”入室——一匹色狼。

而对于秦可卿与贾珍的关系,其实已经不能再叫“暗示”,那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太明显了。

秦可卿死后,贾珍“哭的泪人一般”。当众人劝他别哭,说商议如何料理要紧时,贾珍拍手道:“如何料理?不过尽我所有罢了!”在贾政反对使用珍贵的樯木(万年不坏)做棺材时,“贾珍恨不能代秦氏死,这话如何肯听。”

看看,这哪是死了儿媳妇呀?分明是死了恩爱之妻,父母去世亦恐不及此。如此高规格的丧葬,在清代是不合礼制的,置父母于何地?

公公如此伤心,连饭都不想吃,然而作为丈夫的贾蓉却是木头人一般,整个丧事办完,找不到贾荣一滴眼泪。他就只挂了个名。

已经明显至此,曹雪芹却还怕人看不懂,又施一计,在秦可卿的灵牌上露出马脚。

秦可卿死后,贾珍给贾蓉买了个五品的官,这样灵牌写出来体面。秦可卿的灵牌是这样写的:天朝诰授贾门秦氏恭人之灵位。

现代人不懂的话,看不出里面的猫腻。但凡懂得清代礼制的人一读便知。俞平伯在《红楼解梦》中解释说,“恭人”对应的是三品,五品官夫人去世称“宜人”。

那么谁是三品?贾珍呀,贾珍世袭三品爵威烈将军。所以这里就不言而喻了。

蒋勋说红楼,称秦可卿是被贾珍逼奸,恐不确。从贾珍伤心的程度来看,其与秦可卿之间应该是很有感情的,乱伦应该是长期行为。

按正常逻辑推理,可能是这样的:由于贾蔷比贾蓉生得还风流俊俏,爱“赏花玩柳”,又与贾荣“常相共处”,所以秦可卿先与贾蔷勾搭上,而某次被贾珍发现后,隧以身委之,以堵其口。贾珍本就是贾府的荒淫领袖,擅长在女人身上做功夫,所以弃人伦于不顾,乐得顺手牵羊。而后来贾珍移出贾蔷,既是为了避家奴之口舌,也是为了独享秦可卿。

4

其次是为了需要写在前面的两个“总写”。

第一个是总写贾府的全体人员。“刘姥姥一进荣国府”,只引出了头绪,而且还是从荣国府写的。荣国公是老二,所以从荣府写不了贾府全体人员,而利用“秦可卿之死”,把场景移至宁府,趁贾氏家族全来奔丧,就可取到全景,所有人都在其中。

秦可卿死后,“彼时贾代儒、贾代修、贾敕、贾效、贾敦、贾赦、贾政、贾琮、贾㻞、贾珩、贾珖、贾琛、贾琼、贾璘、贾蔷、贾菖、贾菱、贾芸、贾芹、贾蓁、贾萍、贾藻、贾蘅、贾芬、贾芳、贾兰、贾菌、贾芝等都来了。”

这里共计28人,加上先来了的宝玉、送黛玉回家的贾琏、在道观里修仙的贾敬、不知何故没来的贾环,以及贾珍与贾蓉父子俩,贾族共有34个男人。这其中,代字辈的老瓜瓤子还有2人,文字辈的6人,玉字辈的11人,草字辈的15人。

第二个是总写贾府的“官系”。在第四回“葫芦僧判断葫芦案”中,借门子之口交待了“贾王史薛”四大家族,但对于贾府与其他官员的关系脉络,却未能予以展现,还需要有个由头,而“秦可卿之死”正是良机,因为关系户自然要来吊唁的。

在秦可卿出殡之日,来送殡的官客有“六公”“四王”“五侯”之后,此外还有锦乡伯与神武将军之后,其他的王孙公子不可胜数,车轿排了几里路。

5

第三是给王熙凤一个“展示机会”。

在刘姥姥一进荣国府时,通过周瑞家的之口介绍了王熙凤的聪明能干:“……少说些有一万个心眼子,再要赌口齿,十个会说话的男人也说他不过……”

但这只是一个间接描写,王熙凤到底怎么聪明,必须要有一个直接描写。秦可卿奸情泄漏自杀,婆婆尤氏托病不管,这恰给了王熙凤粉墨登场之机,尽显威重令行、杀伐决断之能。

王熙凤的确有能耐,临危受命之后,先是分析宁府之弊,思考对策;然后就清点人数,分派任务;接着杀鸡骇猴,严明纪律。这三大举措非常凑效,“筹划得十分整齐,于是合族上下无不称叹者”。

6

第四是秦可卿要回太虚幻境“上班”。

在太虚幻境的神话中,秦可卿是警幻仙姑的妹妹,在太虚幻境中是有职务的。

她在警幻宫中原是个钟情的首座,管的是风情月债,奉警幻之命,降临尘世,为第一情人,引导金陵十二钗早早归入太虚幻境,所以岂能在人间久留?

再者,警幻仙姑给她的任务就是以“淫”警醒宝玉,既然宝玉执迷不悟,那她必须抓紧回去“复命”,然后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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