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有五毒：王家卫的电影，张国荣的气质，林夕的歌词，王菲的声音，梁朝伟的眼神。没有中过毒的人永远不会了解什么是王家卫，更别说他想表达的东西。过去30年，王家卫绝对是香港电影界的一朵奇葩，也是世界影坛最值得关注的导演之一。从本期开始，檬叔将陆续介绍王家卫电影作品。
《阿飞正传》是王家卫《旺角卡门》之后的第二部电影，也是他独树一帜影像风格成形并开创香港电影新浪潮的先锋之作。他凭借其极端风格化的镜头语言、后现代主义的对白方式和对都市人群心理状态的敏锐把握成功地开创了一种独特的“王家卫式”的电影美学。
拍摄于1990年的《阿飞正传》票房惨败，但口碑载道，非“经典”二字可以完全概括。该片横扫了1991年香港金像奖和台湾金马奖所有重量级奖项，张国荣凭借此片获得当年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男主角奖。2005年香港电影金像奖选出“100部最具代表性的中国电影”，《阿飞正传》名列第三位。豆瓣评分8.5。
大学期间第一次看《阿飞正传》，主要是看群星荟萃，当时懵懂地认为这是一部讲述爱情的电影。好电影就像陈酿，芳香四溢，历久弥新，可以不断去重复回味，但每次观影的感觉都不同，每个人心中都有一部属于自己的《阿飞正传》。
01
灰绿色的孤独
过了今晚就好——苏丽珍
苏丽珍（张曼玉饰）独自在深夜徘徊哭泣等待，嘴里言不由衷的说着“过了今晚就好”……
警察超仔（刘德华饰）披着黑雨衣独自一人在深夜的街尾巷道一遍又一遍的巡逻，每次经过电话亭的时候，都会静矗停留一阵子等待一个不可能打来的电话……
浪子旭仔（张国荣饰）对着镜子顾影自怜地跳着恰恰，被生母拒绝后头也不回地行走在路上的倔强背影，那条路似乎永远也走不完……
养母独居大房子，包养小白脸，买醉，依然掩饰不住惆怅失落的脸色和窗帘随风摆动的凄凉……
影片中的每一个人物都是孤独的，这种孤独感贯穿影片始终。更绝的整部电影居然找不出一丝敞亮的自然光运用，冷峻的灰绿色影片底色基调配上忧伤暗淡的拉丁曲Perfidla（文章顶部可以欣赏）一种油然而生的孤独感和颓废感呼之欲出。再加上暴雨的夜晚，湿漉的街头，昏暗的路灯，斑驳的墙壁，狭小的房间等场景的设定，说《阿飞正传》讲述的是一部有关孤独的电影，一点都不为过。
02
卑微到尘埃里的爱情
遇见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一直低到尘埃里去，但她的心是欢喜的，并且在那里开出一朵花来。——张爱玲
“张曼玉：我还是想搬到这里和你一起住。
张国荣：我不会和你结婚。
张曼玉：不结婚也没关系，我就是想和你在一起。”
苏丽珍是内秀柔弱痴情的女子，她清风拂柳般地爱上了他，并一再退让迁就，但依然挽回不了浪子的心。
她选择结束，但又念念不忘，然后在一个又一个夜晚站在他的楼下去等待无果。
“刘嘉玲：你不要不说话，好吗？你好象整个人心情坏坏的，这样吧，我请你看电影。
刘嘉玲：你是不是很拮据？我养你好了。
张国荣：那我岂不是成了小白脸？
刘嘉玲：怕什么？开心就行了。我也不会告诉别人。”
露露是奔放任性热情的女子，她也飞蛾扑火般爱上了他，笑面如花的她在他面前却是卑躬屈膝的，但依然被他无情地推出门外。然而这样的绝情还是挡不住她一处处去寻找他踪迹的勇气。
在这两个都爱得让人心疼的女子身上，我看见了卑微到尘埃里的爱的模样。
03
一场宿命式的追逐
我听别人说这世界上有一种鸟是没有脚的，它只能够一直的飞呀飞呀，飞累了就在风里面睡觉，这种鸟一辈子只能下地一次，那一次就是它死的时候。——旭仔
旭仔就是那只无脚鸟，被生母抛弃，但又不甘心，一生都在不停地寻找生母，寻找被抛弃的真相，寻找“我是谁”的终极答案。
尼采说：“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着你。”在追逐的路上，他玩世不恭地在一个又一个女人间游走着，不到最后都不知道谁是他最喜欢的，会停留在哪里？他拒绝了苏丽珍、拒绝了露露、拒绝了养母，他辜负了很多人，但到最后依然被再次被生母拒绝，一场拒绝与被拒绝的追逐游戏继续循环。
“当我离开这房子的时候，我知道身后有一双眼睛盯着我，但我是一定不会回头的。我只不过想见见她，看看她的样子，既然她不给我机会，我也一定不会给她机会。”当旭仔的这段独白在耳边响起时，看着他头也不回的倔强背影，这只鸟此刻已经落地死了。
他穷尽一生去寻找人生的意义，最终被无情的宿命结局所毁灭，最后还是回到了最初的原点。正旭仔自己所说：“以前我以为有一种鸟从一开始飞就可以飞到死的一天才落地，其实他什么地方都没有去过，这只鸟从一开始就已经死了。”
旭仔的死也算是一种解脱，要让这场绝望无果的追逐游戏得以结束，但这样的结局总让人难过。
而此时的露露只身前往菲律宾去追寻旭仔的影子；歪仔（张学友饰）在某处继续等待露露的归来；夜深人静，在马会卖门票的苏丽珍给电话亭打了电话，没有等到来接电话的人，这个帮她解决了“一分钟”问题的警察去跑船了……
随即梁朝伟粉墨登场，修指甲、穿西装、数钱、叠手帕、梳头，开始下一个阿飞关于无脚鸟的故事……
影片中的每一个人物都在期冀，都处于一种有所追求、有所等待的状态。现实中的我们每个人心里其实也住着一只无脚鸟，或者追求爱情和幸福，或探索世界和真理，或认识自我和生活，直到落地的那一天……，但在这个一切未知甚至徒劳而无用的过程中，我们的付出注定是要忍受孤独和漂泊的。
影片凌乱碎片式的叙事方式让人感觉导演似乎什么都没说清楚，但却又表达的如此淋漓尽致，有一种欲言又止但又欲罢不能的喜欢，这就是王家卫电影的魅力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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