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去小区蔬菜摊位买菜，拎了两大塑料袋的菜往回走，途中遇到了国庆节期间认识的一位老人，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姓范。
不知道她是否还记得我，我迎面跟她打招呼，“遛弯去啊，范老师！”
她见到我，并没有过多的表情，而是平和地问我：小区里的卖菜的一周来几次？
我回应：应该是三次，周三、五、日吧。
我确定的是周五、日，至于周三还是周二，还真没去证实。
就在昨天一早，我以为是出摊位，到了社区小广场一看，空空荡荡的。才了知是周五。
范老师比之前多穿了些衣服，精神依旧矍铄，我和她互相一问一答，擦肩而过。
国庆的10月3日，我一早六点多钟出去遛弯，刚离开所住的楼门，顺着甬道绕到前边的一个楼前，就见旁边斜插过来个老太太，也是顺着走到甬道上，她回头看到我，开朗地说：你也去溜达吧，咱俩搭个伴吧！
“好啊！”这么主动地邀请，我哪能拒绝。
细看她，上身是棉质淡绿色竖条暗纹衬衫，里面应该穿了件厚的秋衣，黑色舒腿裤。头发银白，头发不长，用皮筋扎着，梳得一丝不苟，不见几根碎发。
带着口罩，看不到她具体五官。但身体虽然矮小，但背部挺拔，眼神坚毅，尽管体态发胖，可以看出是个严谨的性格。
她自我介绍起来。我一般就是在小区里走三圈，有时出去到小区对面的街边花园。搬到这个小区不长，今年五月份搬过来的。
我接过话茬，我也经常去街边花园溜达，附近还有个去年底成立的小花园，离着也不远，出了小区，过个交通岗就是，要不今天去那儿？
我是打算去那的，便说出来。走也就是十多分钟的路程。
好啊，她表示同意。
她又说，我女儿一年前出车祸突然去世了，儿子今年58岁，他有个女儿三十岁了，也没对象。
这是位伤心的母亲啊，她这么一说，内心叹了一声，我不知如何回应了。
我的老伴去世十多年了，他是给领导做翻译的，学的是西班牙语，后来是英文。我是在某大学学的是土木工程专业。
这个年龄，上的全国最著名的的大学，厉害啊！我不由脱口而出。
走出小区，走着走着，我脚步慢些来，怕她累着，但她走起来还挺有力，心也就放下来了。
我也是个平时不爱聊天，也不会聊天的人，只有对方主动说，我才会说些。这个范老师主动说出自己的境况，她也许是太寂寞了。
我问她平时是跟孙女还是儿子住，她说自己一个人住，每周儿子会开车来几次，孙子学业也很紧张。
她走着走着，不止一次提到女儿突然的离世，她说女儿的年龄比我大一岁，说，活着该有多好，说着说着，不由得叹气。
我们走在秋天的花园中，看着叶子半黄半绿，看衰草漫坡，看地上的绿草依旧，月季又在心无旁骛地盛开，小路上，偶尔有跑步的越过，偶尔有健步走的，我们并行走着，朝阳正升起，看到前边的杨树梢，闪着光亮……
母亲该有多悲伤啊，女儿中年突然的离世。我不由得想起自己的母亲，母亲在七年前离世，一年多才走出来，那是怎么样的疼痛啊。
白发送黑发人，更让人悲痛。
我无法劝说她什么，听她的轻轻的叹气声，想来，她一人在家，时而凝望窗外，想着过往，想着女儿生前的种种……
我说请个保姆也行啊，这么大年岁了。她今年85岁了。
她说不想找保姆，一是不熟悉不了解的人，很难一个屋檐下，会平添很多事，二是自己也还能自理，干些力所能及的活，就当锻炼筋骨了，儿子也是每周都会过来三四次。
我说，社区里大部分是外地人居多，社区里的老头老太太都是讲着各地方言，是随着子女来北京漂。没事无聊的时候，可以下楼和她们聊天解闷。
她说，我祖籍是河北的，自小是在北京长大，原来在东四胡同长大，老了以后，因为女儿在这买了房子，所以也就在这社区买的楼，没想到……哎……也不想和楼下的老太太聊天，不爱张家长李家短的。
问她有什么爱好，我知道小区里有个唱歌的一群人，也有跳舞的，可以参加下这样的团体活动。
她说什么爱好也没有，什么也不懂。之前工作是做俄文编辑，老伴工作一直忙，都是自己带着两个孩子……
在公园里走了一圈，出来，往回去的小区走，她还是头脑有些不清晰了，往另一个方向走。我给拉了回来。有点担心，她平时真得有个人在旁边照顾才好。
回到小区，她还在说，自己很快就到生日了，整整85岁生日了。要是有女儿在该有多好。
她还是没有从女儿离世的痛苦中走出来。
我不知如何安慰，由衷地说了句，人生下半场就是渐渐失去的过程，为活着的人好好活，为自己好好活着。
这也是给我自己的话。
和她分开后，上了楼，觉得应该给她一个我的手机号，如果有什么事，可以打电话找我。想着，以后一定还会遇到的。
想着，到很老的时候，独自过活，人生如逆旅前行，无人陪伴，父母、健康、友情、爱人……等等都在远离而去，都在渐渐地失去。
在失去的过程中，如何能自洽而又坚强地活着呢。
也许，那时才是纯粹的自己吧。人生本来无所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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