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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甘肃省|韦兴正:难忘王家大院那两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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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11.24 内蒙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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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作者:韦兴正|甘肃省民勤县

1978年秋天,我被民勤一中高中录取,开始上高中了。
我和我的同乡刘君租住在一个姓王的大妈家里,她的院子人称王家大院。王家大院坐落在县城东大街上,但大门并不临街,而是开在大街东侧。
我们把王大妈称为王婶,王婶很少说话,我们几乎也没有看到她笑过。王婶的丈夫去世得早,一个人拉扯着三个孩子。大女儿在省城上大学,是当时推荐的工农兵大学生,我们只见过她一面。二女儿叫牛儿,正在上初中,牛儿的脾气很大,动不动就对着她妈妈大发脾气。当别人家的猪跑到她们院子里吃了她们猪槽里的猪食时,她会气得大哭不已。王婶的儿子上小学,特别不喜欢学习。
自从学习了鲁迅先生的小说《药》之后,我们感觉王婶特别像《药》中的人物形象华大妈,于是我和刘君便把王婶称为华大妈。当然在王婶当面是不敢称她为华大妈的。
王家大院是一个狭长的长方形四合院,房子有些破旧。在这里租房住的除了我和刘君外,还有另外两户人家。
我和刘君租住的这间屋子,房顶一角还开着一个小洞,晚上可以透进月光。没有电灯,只能用煤油灯照明。一盘土炕仅容两个人睡觉,墙角处有一个很小的锅台,墙壁基本是黑色的。冬天我们也不生火,因为我们没有火炉,也没钱买煤炭。室内除了做饭的必需的工具外,再无任何陈设。
高中两年,我和刘君就是在王家大院里度过的,而在王家大院的生活总是充满着危机。
一年冬天,我们用来烧火做饭的柴没有了,屋子里凡是能烧的都成了我们要烧的对象,一块小木板,一个小木墩,甚至街上看见的小木片都被我们捡拾回来,用菜刀劈开烧火做饭。每一块木板我们都用得十分俭省。木板是十分有限的,很快就把屋子里能烧的都烧尽了,只剩下万万不能烧的小面板和小擀杖了。
怎么办?断炊已经成为面前的事实了。
一天晚上下自习后,刘君说,到柴湾里去偷柴。我不知道柴湾在什么地方,也特别害怕,偷柴被人发现了怎么办?但刘君的年龄比我大,他做出的决定,我是不能不执行的,我只能战战兢兢地跟着他去到柴湾里偷柴。
刘君说的柴湾在东面,就是现在的沙漠公园那一带,当时全部是沙丘,沙丘上长着很多我们叫不出名字的柴墩,我也不知道刘君是怎么发现这个柴湾的。
那天晚上,月亮偏偏很亮,柴湾里小树似的柴墩很多,但坟头也很多。一个个坟头堆在那里,阴森森的。但我已对这些坟头不怎么害怕了,最害怕的就是担心被人抓住当破坏柴湾的坏人对待。小树似的柴墩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我们只管偷柴,哪管它叫什么名字。这种柴墩的枝条很脆,用手一折,很容易就折断了,同时会伴随着一声非常清脆的响声,这使我们更加担心。在寂静的夜晚,啪啪的声音随着我们折枝条的动作不断地发出,如果让人听到,后果肯定不堪设想。
我和刘君紧紧张张地各自捆好了一小捆柴,背到肩上,从大街上低着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地走到了我们住的屋子,这时,紧缩着的心情才舒展了,幸亏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第二天中午下学后,刘君用我们偷来的柴做饭,刘君刷了很多根火柴都点不着这些柴,仔细一看,这些柴还泛着隐隐约约的绿色,显然,这些柴还是潮湿的。后来才知道,这种柴的名称叫梭梭。
第二年春天,我们又没有烧的柴了。在中午下学后,就只能吃几口萝卜。在上午的最后一节课上,我的肚子就饿得十分难受,全部精力都在想着能吃点什么,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情听课,只是盼望着早点下学。但转而一想,下了学回到我们住的屋里,还是吃不上饭,不免又心情黯然了。
过了几天,刘君的哥哥回来了,刘君的哥哥在外地工作,他当时正在和民勤乡村的一位姑娘谈对象。当他知道我们吃不上饭时,便给了刘君两元钱,还给了一点粮票,让我们两人到大众食堂去吃饭。
大众食堂是那个年代民勤县城唯一的食堂,一般只有两种饭,臊子面和炸酱面。臊子面每碗一角七分钱,二两粮票;炸酱面每碗三角五分钱,三两粮票。但普通大众一般是吃不起的,作为我和刘君这样的学生,更是吃不起的。能到大众食堂吃饭的人,只能是家庭条件特别优越的人。
我和刘君赶快向大众食堂奔去,但到大众食堂门前,发现大众食堂已经下班了。
我们站在大众食堂对面的街上焦急地等待着,但大众食堂就是没有开门的迹象。我们向街上的人问询后才知道,大众食堂开门的时间是下午两点半。
下午两点半,正好就是我们到校上课的时间。
我们不能继续等待了,我们非常失望地回到了王家大院。
肚子还在饿着,刘君对我说:“你到邻居家借个馍馍去。”
到别人家里借馍馍,这让我非常为难,我知道刘君他也为难,只是我的年龄比他小,他让我去借馍馍,我也只能去借了。
我来到隔壁的邻居家。对女主人说:“阿姨,我们没有馍馍了,你借给我们一个馍馍吧,等我们的馍馍带回来了再给你们还。”说这话时我都感觉很不好意思,那一刻,我仿佛就是一个乞丐。
女主人什么话都没说,给了我一个白面馍馍。
我和刘君一人一半,吃完就去上学了。
后来,我们的馍馍也带回来了,但我们的馍馍比邻居家的小,也比邻居家的黑,我们都不好意思去给邻居家还那个馍馍了。
过了一段时间,刘君请假回家去了,只有我一个人待着。
一天中午,我做了黄米干饭,长期吃不上油水,现在只剩我一个人,我想狠狠地吃一顿,我用我们很小的舀饭勺子倒了半勺清油,这比我和刘君两个人吃饭时用的清油已经多很多了。这一顿油泼黄米干饭确实让我解馋,但瓶子里的清油却少了很多,清油是刘君带来的,平时我们舍不得吃,时间长了才能吃一点儿,现在我一顿就吃掉了很多,刘君回来后我该怎么给他说?
我想出了一个办法,在清油瓶里加了一点水,但我的心里总是一直忐忑不安。
刘君回来了,我的心情变得更加忐忑不安。
第二天中午,刘君偏偏要做油炸葱花揪面片,刘君用铁勺子炼清油。结果,铁勺子里啪啪啪地响起来了。刘君有些吃惊地问我:“这是咋回事?”我怎么敢承认是我加了水,只好支支吾吾地回答:“我也不知道。”
刘君再没有说什么,我想他应该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五月份,高中毕业学生要进行高考预选,预选通过的学生才能参加高考。预选结束了,刘君却落选了。
晚上,刘君收拾好了自己的物品,他对我说:“我明天很早就要回家了,你还要住一个多月,你高考结束后,就把房费给华大妈结算清,前几个月的已经结算清了,加上你住的一个多月,应该是三个月,总共一元五角,可能华大妈也不要,但你还是要和她去结算一下。”
第二天大约凌晨两三点钟,刘君就起床了,我也起床了。我帮助刘君把被褥收拾好,捎在自行车上,随他走出了王家大院,来到大街上。
月亮很亮,在皎洁的月光下,我们别情依依。
刘君的声音充满了浓浓的惜别和伤感:“你就好好复习吧,祝你高考成功!”说完,便跨上自行车,出发了。
多情自古伤离别!我在月光下站着,看着刘君骑着自行车渐行渐远,一直消失在我的视线之外。
我怅然若失地回到了王家大院,走进了空空荡荡的屋子。
从此,只有我孤独地住在王家大院的小屋里。在昏暗的煤油灯下翻阅着书本。
高考结束后,我也要回家了。我准备给华大妈结算房费,我拿着一元五角钱走进了华大妈的屋子:“华……王婶,我给你缴房费。”
“华”已出口,我又很快改口,幸亏华大妈没有听清楚。华大妈不想收这一元五角钱,但我还是坚持把一元五角钱放在她的桌子上了。而邻居家的那个白面馍馍却一直没有偿还。

韦兴正,民勤四中正高级语文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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