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内蒙古｜赵双进：我的大姨

原创作者：赵双进｜内蒙古

大姨1941年出生于陕西农村，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她从小做家务、上山放羊、下沟挑水……，繁重的农活和贫寒的家庭，让她一天学都没有上过；再大一些，她就参加农业社的劳动了，一个女人像男人一样干活。大姨虽说没有文化，但深受外爷外奶的教育熏陶，她勤劳智慧、善良坚强，为人处世通情达理，是亲戚邻居远近称道的好妻子、好儿媳、好婆婆。我的大姨一生命途多舛，很是辛苦。说大姨命途多舛，不仅因为大姨没上过学，不识字，给生活带来诸多不便，几十年来艰难地生活着，更因为大姨婚姻屡遭挫折，“麻绳专挑细处断”，大姨有一辈子倒不尽的苦水。大姨到了婚龄，经人介绍、外爷做主，她被嫁给了冉店公社某村张家的二儿子。我记忆中这一个大姨父是煤矿工人，1957年腊月和大姨结了婚。四年后——1961年大姨生了她的第1个孩子，尽管三年经济困难时期，人们都是饥一顿饱一顿，但因为有了孩子，给她的生活带来了无限的快乐和希望，每当感觉日子艰难时，只要看到自己的孩子，生活再难都能挺过去。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就在困难时期即将过去的时候，大姨父在煤矿患上了肺病，不便在矿上治疗，无奈回到家中。尽管大姨和婆婆举全家之力，四处寻医找药，却也没有能把大姨父的命救下。两年后的1962年，大姨父撒手人寰，年仅29岁，留下她和儿子、婆婆艰难度日。1963年3月，大姨还没有从丧夫的痛苦中解脱出来时，她的姐姐（我的母亲）也患病离世。一连串的打击，让大姨沉重的心情再一次雪上加霜，更加痛苦！那一年，大姨年龄不过23岁。孤儿寡母，生活窘迫，为了生计，她只得改嫁。3年后，1966年3月经人介绍，她改嫁到某公社某村张家。临走时，婆婆为了留下个根，硬是不让大姨带走孩子，她也曾暗中将孩子带出村子，但尚未走远，被婆家发现，众手半路抢走，她最终只好忍痛割爱，恋恋不舍泪流满面地离开。大姨再婚后不到两个月，1966年闰3月19，她的母亲（我的外奶）又突然病逝。算起来短短的3年多时间里，大姨的丈夫、姐姐、母亲共3位至亲先后离世，自己被迫抛子泣血改嫁，这是她人生中最伤心的至暗时段。大姨再婚时，上有年届七旬的婆婆，下有第二个大姨父前房留下的两个女儿，大女儿6岁多、小女儿4岁多。再婚后又育有一个女儿，两个儿子。因此，大姨既要伺候年迈的婆婆，还要照顾5个年幼的孩子，双肩挑起了两副重担。人人都知道亲妈好当，后娘难做，孩子管严了叫作践，不管叫不爱——大姨虽在这种夹缝中苦度，但她怀着一颗仁爱之心，5个孩子一视同仁，终于个个拉扯长大成人。第二个大姨父文化程度很高，是个文人，在部队当教官，写得一手好字。从部队转业后，在某公社任秘书，事业可说一帆风顺，家庭也得以健全。但喘过气没有几年，大姨父1972年被莫名其妙下放回家耕田。“落架的凤凰不如鸡”，大姨父从小上学，没有干过农活，算是个“白面书生”；当兵在部队提干当了教官，还是只会握笔杆子；下放回家后，落地务农，在农业社里又遭人冷眼——如此一波三折的艰难际遇，使大姨父一度痛不欲生。然而，他放下架子，恭恭敬敬，接受现实，慢慢农活会干了，也渐渐能和农人打成一片，日子日益好起来了。后来大面积平反冤假错案，大姨父却没沾上边。如此来回残酷打击，致使大姨父久郁成疾，于1987年去世，年仅59岁。第二个大姨父在世时，大姨与婆婆和睦相处长达15年，直到婆婆1981年85岁高龄去世；她全力抓养前房两个女儿，直到先后体面出嫁。大姨父去世后，尚幼的3个孩子都要靠大姨供养，一时间，大姨感觉天都要快塌下来了，大姨亲生的女儿长大出嫁后，大儿子不久考上了大学，小儿子还在中学就读，两个儿子加大姨3个人的生活费都要靠大姨在农田里刨，生活的艰难可想而知！我记忆中大姨就是一个好劳力。有一年暑假我回老家看望她，每次去找她，她都在农业社的碾打场里劳动。1986年我带着妻儿回家探亲，首先去看望她，她同样还是在外辛勤劳作。大姨还是一个能工巧匠，会缝纫，做得一手好针线，农闲时她就做衣服，当时大姨父也是放下身段，四处赶集卖服装，就这样艰难度日。大姨很疼爱我和姐姐。记得我俩小的时候，大姨经常帮母亲关心照看我们。后来母亲去世，大姨又发挥特长，不间断地给我们缝衣做鞋，有次小姑拿去布料，大姨一次就给我做了3件衣服。我还清晰记得，1978年，我都22岁了，回到老家，恰巧公社忙罢唱大戏，她还不忘带话叫我到看戏现场，把我当小孩子对待，给我买麻花油糕等好吃的。我只要回到老家，都去看望她，她哪怕正在地里干活，也要急匆匆回到家，我们叙家常中她问长问短，很是亲切。我每次离开时，她都要送我出大门很远；每当我回头再看时，她还站在那里不停招手，目送我一直到看不见时为止。如今几十年过去了，我还记忆犹新，难以忘怀。大姨很宽厚、很大度，和第二个大姨父结婚后，她将大姨父和前妻的照片悬挂在相框中间最高位置，几十年保持不变，即使大姨父去世迄今35年了，那相框依然悬挂在那里，未曾挪动，我每次回去都要仔细看看这些珍贵的历史留存，心里不禁暗暗佩服和赞叹大姨的真善美！如今生活好了，大姨也已82岁高龄，为了不打扰孩子，她一人独立生活，每次我去看望她或打电话，她都会对我说：“大民（大姨改嫁后生的大儿子）娃乖的很，每个星期都回来看我，给我把米面油、肉菜蛋送回来，每年冬天取暖用煤都会早早买回，电费电话费都按时交了。”还说科民（大姨与第一个大姨父所生儿子）、二民（大姨改嫁后生的小儿子）和媳妇孩子也经常回来看望她，都很孝顺。每当听大姨说到这些，我能体会到大姨生活得很幸福，从而感到非常欣慰和放心。这些年，我回去看望她或打电话，她都会说腿损，2020年国庆节再见大姨，她明显不如过去精神。衰老是自然规律，谁也不可抗拒，但我还是希望大姨健健康康，好好享点清福。今天大姨还来电话高兴地告诉我，她生活很好，要我不用挂念，还说我小时她没有给我做什么，觉得遗憾。其实，过去大家生活都很艰难，连自己都顾不过来，即使这样，大姨也尽可能地给了我们最大关怀，我能理解也很感激。作为晚辈我们应该向大姨学习的东西很多，特别是那勤奋、淳朴的秉性和品德，永远是我学习的榜样，期盼大姨保重身体，健康生活！

作

者

简

介

赵双进，男，汉族，1956年出生，原籍陕西咸阳，1980年毕业于兰州商业学校财会专业，退休前在额济纳旗审计局工作。是一位热爱生活、勤奋朴实、执着正直的人。退休后笔耕不辍，以文赋余热，善于撰写纪实、乡情、民俗方面的短文，用心去记录、去歌颂当年的奋斗情怀，抒写对家乡的赞美，对美好生活的期许，也希望能用自己的经历来启迪、教育下一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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