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内蒙古｜田辉远：雪韵贺兰山

原创作者：田辉远｜内蒙古

寒假，江南的几位朋友来看我，提出要游览贺兰山，我笑了。“冬天，不是游览贺兰山的季节，贺兰山的最佳游览季节是每年的清明节后到重阳节前，过了清明节，山桃花、野丁香花渐次来了，也拉开了贺兰山旅游的序幕。到重阳节前后，树叶渐渐变黄，山谷秋风起，山里开始落雪了，进入防火期，也就封山了，很少再有人进山旅游。山上除了积雪和落了松果的松树，没有别的景色，上山干嘛？”。听我这么一说，朋友也笑了，说道：“我们就是想看看贺兰山的雪景，感受一下冬日里贺兰山银装素裹的宁静。”朋友执意要去，我只好想办法满足他们的要求。找到旅游局，说明来意。旅游局的同志告诉我，冬天封山了，山里的景区全关闭了，进山需经森警大队同意方可。无奈，只好托朋友央求森警支队队长准许我们进山。队长是个蒙古族汉子，起初不同意，因冬天山里风干物燥，怕引起火灾。拗不过朋友软磨硬泡，再加上远方客人们祈求渴望的神情，队长心软了，勉强答应了我们的请求。但不同意我们单独行动，需森警队员陪护方能进山。正好过两天，队员们要去巡山，我们可以随他们一道进入看看。又等了两天，到了进山的日子，我们早早来到森警大队院里集合。队员们给我们规划了进山的线路，交待了滞留时间，检查了随身装备，特别强调不允许携带火源，并讲了半个多小时的防火知识后，才带我们向山里进发。

响午时分，阳光明媚，我们的心情和天气一样暖洋洋的。贺兰山脚下，是一派塞北高原特有的初冬景象。道路两旁的崖壁峻峭嶙峋，稀疏的山榆树叶子已全部落尽，怕冷似的偎依在山崖的缝隙中，常青的柏籽香由翠绿变成了墨绿，在阳光下随风摇曳，彰显着生命的力量。我们在森警队员的带领下，驱车沿山盘旋而上，穿过广宗寺景区，到达敖包岭。这里矗立着用石头磊砌的大小十余座敖包，上面挂满了五颜六色的经幡和虔诚的信教僧众留下的各色哈达。像万国博览会旗帜随风招展。按当地的习俗，我们稍作停留，下车绕着敖包顺时针方向转了三圈，双手合十祷告了几句佛祖保佑的话，钻进车里攀上罗汉山，绕过毡帽寺，继续向雪嶺子沟进发。看着车窗外流泻进来的阳光，我不禁暗想，这样的天气，山里有雪吗？江南的朋友兴致很高，有说有笑，一会儿说这座峰像无锡的三茅峰，一会儿说那座峰像苏州的穹隆山。无锡的三茅峰，雪浪山，苏州的穹隆山、灵岩山、天平山以及杭州的玉皇山、南屏山，龙井山等我都是去过的，虽没有贺兰山这样高大，但山上松青竹翠，燕语莺歌，溪流潺潺，灵动而俊秀。相比之下，冬日的贺兰山就突兀、冷清、荒凉了许多。当然，俊秀有俊秀的俏，荒凉有荒凉的奇，风格不同，景致迥异，谁又能说荒凉不是一种另样的美呢？就在大家有说有笑之时，汽车拐进了一条山坳里，车窗外的景象开始变化了。阳光突然消失，从稀疏的松枝空隙间露出的天空渐渐变得昏暗了，风顺着山坳追了过来，一阵紧似一阵，把山坡上的松林刮的沙沙作响。我正在懊恼天气的变化无常，同行的朋友却大声尖叫起来：“看呀，雪……”大家齐刷刷的将头凑向车窗，果真一簇积雪在背阴的岩石上闪烁着莹洁的白光。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白花花的雪色就从四周映入了我们的眼帘。它们一堆堆、一团团、一簇簇、一片片，有的堆积在山壁边，有的覆盖在巨石旁，有的散落在松叶间，有的附着在树干上，有的凝结在崖壁的缝隙中，这些晶莹剔透的尤物，竟然把寂静的山峦装点成一个清新淡雅的银色世界。这雪虽然谈不上漫山遍野，铺天盖地，但已把我心中的疑虑驱散，不至于使大家趁兴而来，扫兴而归了。走出山坳，前面是一片较平缓的草沟，这就是雪嶺子沟。雪嶺子沟被松林怀抱着，沟滩被枯黄的草毯所覆盖，零星的点缀着未被野风吹走的一缕缕积雪，中间有小溪流过，溪水一冻结成冰带，像飘落的白哈达蜿蜒地铺在枯黄的草地上。到了雪嶺子沟，前面便没了路，我们只好停好车，沿着山道拾级而上，向着贺兰山最高峰——巴音笋布尔峰进发。要看贺兰山的雪景，那里才是最佳的观景地。

森警队员身强体健，爬起山来如履平地，一会儿就把我们远远的甩在了身后。大约攀爬了近两个小时，我们到达了山顶，呈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个冰雕雪砌的世界。说实话，夏秋旅游季节，我曾多次陪客人游过贺兰山，而冬天进山，我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眼前的景色让我也有点傻眼。雪是前两天下的，山坡上，到处是厚厚的积雪。草地被盖上了严实的雪毯，高大的松树成了真正的雪松，头戴银盔，身披银甲，像将要列队出征的将士，错落有致地静立在山坡上，默默迎候着上山的客人，接受游人的检阅。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峦隐没在白茫茫的雪色中，清一色的雪覆盖了千姿百态岩崖，一些裸露的峭壁挺拔的耸立着，显示着山的巍峨。冬日的贺兰山，有雪，无人。进山两个多小时，除了遇见两名常住的护林员外，再未见一个人影。夏季游人如织，人声鼎沸。此刻，空旷的山谷只走着我们几个人，显得格外静谧。脚踩在雪地上，发出清脆的“吱吱”声，这轻微的响声，在寂静的空谷中荡漾着无穷的回声。一阵微风掠过，松枝上的积雪纷纷扬扬飘落下来，抬头望去，漫天闪烁着晶莹剔透的雪花，雪精灵在阳光里随风飞舞，另有一番景象。站在笋布尔峰顶放眼远眺，座座峰巅就像一群白发苍苍的老人，默默地凝视着云天。阳光在它们头顶上反射出缤纷的光芒。俯瞰山谷，山谷的雪像散落在沟壑之中的白玉，与山顶相比，雪色轻淡稀疏了许多。灿烂的阳光照在雪地上，映射出星星点点的光亮。环顾四周，让人感受到天地的辽阔，大自然的空旷与幽静。偶有几只鸟儿掠过，留下几声清脆的鸟鸣。鸟儿也怕冷，很快就隐在浓密的树林中。鸟鸣与风哨相互呼应，奏响了山涧特有的音乐。这里没有城市的喧嚣，没有世俗的繁杂，人人心静如水，与自然融为一体。高山，白雪，阳光，树林，飞鸟以及呼啸的山风，勾勒出一副绚丽多彩的贺兰山冬日图画来。山里的天变化多端，刚刚还是阳光普照，转眼间天空变得灰暗了。风大了一点，树上的雪花不断被吹落下来，仿佛又下起雪来。因江南的朋友不习惯山里多变的气候，有点瑟瑟发抖。再说天也不早了，在森警队员的带领下，我们抄近道下山返回。走了没多远，朋友的女儿突然兴奋的大喊起来：“看，花！”我有些纳闷，冬天的贺兰山里怎么能有花呢？朋友的女儿指着被霜雪覆盖的松树，我们这才注意到，松树的枝条犹如一串串精心雕琢的水晶花束，花瓣晶莹透亮，参差错落的排列着，组合成一片奇异绝妙的白色花海。在风中，随风颤动，闪烁着流动的光亮。一树树似雾凇般的冰雪花朵，比我见过的春天漫山遍野的野丁香，野山桃开得更繁茂更绚烂。大自然真是位巧夺天工的雕塑家，用鬼斧神工般的魔力，把不起眼的松枝装点成人世间罕见的童话世界。

巴音笋布尔峰是贺兰山最高峰。我曾三次登临，都是在盛夏。这里是避暑胜地，每到节假日，游人一拨接一拨涌入，整个山涧都被喧哗和嘈杂笼罩着，掩盖了贺兰山固有的宁静。即使在最幽静的山谷里，也被慕名而来的游客惊扰的面目全非。我想，如果贺兰山是个好安逸、喜闲静的隐士，他一定会心烦的。消暑的游客们在寻欢作乐的时候，是否考虑过大山的感受？而此刻，苍茫肃静的天地间，只有我们几个人，陪伴我们的是皑皑白雪和静默的群山，天空中流云缓缓飘过，阳光在树影间斑驳，鸟儿从头顶飞过，一股股山风在树丛中穿行游走。我们面对的是挣脱了喧嚣和烦躁的贺兰山，是归于平静安详、淳朴自然的贺兰山。而使贺兰山呈现本来面目的，是冬天，是寒冷，是铺天盖地的皑皑白雪。能够欣赏贺兰山的雪景，领略贺兰山的宁静，也算是我们的造化。不是江南的朋友们坚持，恐怕今生今世都与贺兰山的雪色美景无缘了。离开巴音笋布尔峰，又经过了牦牛塘。牦牛塘因野牦牛经常出没而得名。大概是向阳的缘故，牦牛塘竟看不到多少雪，只有背阴的岩石缝隙中就有一些残雪。远处有几头牦牛正在悠闲的啃噬着枯黄的干草。江南的朋友没见过牦牛，不视此物，以为是熊，吓得急忙躲在了森警队员的身后。森警队员笑了，“山里连只狼都没有，哪有什么熊？那是贺兰山稀有的野牦牛，很难得一见的，今天你们运气好，不仅看到了野牦牛群，看，群里还有一头白牦牛，你们不虚此行啊！”我们顺着森警队员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牦牛群里有一头白牦牛。“按照当地的习俗，看到白牦牛是要交好运的，来年大家肯定会好运多多。”听了森警队员的介绍，我们一行人都高兴的不得了。

天色不早了，森警队员催促我们下山。大家游兴正浓，有些意犹未尽，抓紧时间拍了几张留做纪念的照片后，就驱车往山外赶。山外，是一派温和的景象。没有风，雪也越来越少，沿路的积雪被风吹得干干净净，天色显得亮了许多。一缕斜阳照在山脊上，大山恬静而妖娆。我们渐行渐远，朋友们玩累了，满脸倦容。有的闭目养神，有的倚座睡去。而我依然沉浸在贺兰山的景色里，隔着车窗眺望贺兰山雄伟的身姿，贺兰山那幽静、莹洁的神情，美好的留在了我的记忆之中……2019.03.18写于阿拉善2022.11.10改于阿拉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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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辉远，中国工商银行阿拉善盟分行工作，文学爱好者，喜欢阅读散文和诗歌。特别对古典散文与诗歌情有独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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