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内蒙古｜马乌仁：指间的舞动

原创作者：马乌仁｜内蒙古

是谁在乌黑的窗棂上挂起火红的灯笼？是谁在冰天雪地里使梅花傲霜绽放？是谁将冰雪消融，潺潺溪流润泽大地？是谁将草芽吐露，柳枝发芽的春景铺就？又是谁将用轻灵的剪裁技艺将温馨的春节阖家欢乐永远定格？——是剪纸！在我儿时的记忆中，年节能被烘托一下的实物确实稀罕，以至于说凤毛麟角绝对不为过。所以我们这些孩童在整个漫长的冬季里觅花，只能是早起一睁眼就去看窗玻璃上冰冻的花，那或许是几片树叶，或许是一朵花，或许是一幅丰收的场景，或是一幅牧羊图。那也得由我们这样的观赏者在似是而非间 ，再由长者的预测天气，期盼美好的引申，然后来一个定格，于是乎越看越像，而正当我们游离于神似与形似时这幅冬日图景会瞬间变形，消失，这是气温变化的产物，更是阳光的催化，更多的时候是不懂事的弟弟妹妹手指的点弄，昙花一现就此罢了！也许是对窗花的爱怜吧，总觉得窗花的鼻祖剪纸钟情于窗花， 窗花记载了我太多的记忆，对于儿时冬天早起寻觅冰凌花的我来说，窗花不仅是花，她是年的渲染点缀，是手工制作，更是艺术创作。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窗花一年才能更换一次，那是在每年的腊月二十三，因了要祭火，祭灶王爷，所以会扫尘，也就是完全彻底地大扫除，要干干净净祭灶王爷，自然少不了贴窗花妆点，营造一个年节氛围，年的序幕就此拉开。记得那时窗花都是由家里德高望重的奶奶来剪，其实很简单，一张正方形的红纸，对折剪成两个三角形，再从三角形的一边剪下两条，贴在窗棂的四个角上，贴时将两个条子与三角形隔开距离，由白底映衬一下，就是简单的图案了。奶奶剪出的线条虽然简单质朴，但是有着人间烟火的气息！我承载记忆的物象，使我回味起那年那月那时那刻的那景：炕头上围坐着几位妇女，炕中央摆放着一个极富时代特色的花红柳绿的明艳色彩搭配的，边沿少有镂空图案的小炕桌，上面摆着一个笸箩，奶奶位居上首位，在我心里不仅铭刻的是长者形象，更是剪纸技艺人。我好奇的双眸游弋于每个人的被火盆映染的脸庞，她们是那样的专注。奶奶没有太多的语言，更谈不上理论高度，只是在折折叠叠间，在画画剪剪间，无声地传递着剪纸这一传统技艺。在那个物质相对匮乏的年代，我们这些不在编的小毛孩是轮不上得到一张纸的，所以只能是看，目不暇接，目不转睛，依然跟不上节奏，再看时奶奶手里牡丹花绽放了，那一刻，我对奶奶刮目相看了，我问：“奶奶，您已耳背眼花，手也该不灵便了吧，怎么还能剪的这么好？”，奶奶慢条斯理地边剪吉祥结边说：“我心里有谱，手中有尺。”原来奶奶的指尖有艺术细胞在涌动，简单线条重复的看法瞬间被颠覆了。当我的儿子蹒跚学步，咿呀学语之时，他想得到一只雏鸡，他的奶奶，我的婆婆随手拿起身边的一小方包糖果的纸，剪刀翻转之间，一只芦花大公鸡昂首走来，那姿势俨然“一唱雄鸡天下白”。这双灵巧的双手不仅博得小孙子的欢喜，也着实令我愕然，左旋右转，上下翻飞中惟妙惟肖的作品不断呈现。婆婆剪纸的绝活似行云流水，只见小巧的剪刀在她指尖轻盈地运作，一只只动物活灵活现，一株株植物栩栩如生。我不仅赞叹这来自民间的技艺，更为这蹊跷的，一以贯之的从我奶奶到我婆婆这两代人精妙绝伦的手艺活儿叫绝！有了家人的赏识，婆婆对生活的感悟更多了，剪纸的素材也更丰富了，与奶奶家惊人相似的还有那个小炕，那张小桌，还有那个笸箩，只是笸箩里剪纸内容丰富多彩了，五彩缤纷，花样翻新。驰骋沃野的骏马，浩瀚无垠的大漠，连绵不断的山川大河，孩童嬉戏的场景应有尽有。这是我浮想联翩：以前以为的烟火相续就是柴米油盐过日子，突然间，我在想，自小看奶奶剪纸长大，到了婆家，婆婆一双灵巧的手剪出的缤纷世界，让我感受到的是一种民间艺术的传承升华。婆婆的剪纸手艺虽没被包装打造上市，更没被录入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但却永远刻在我的脑海里，熟识她的乡邻亲戚需要个绣花图案或是装饰画时都淘一个，她都能应对自如，出自她的手里的剪纸不计其数，却从未收过分文，谈笑风生间一幅幅作品应用而生。在满足别人需求的同时取悦自己，何乐而不为！赠人玫瑰手留余香的境界也在于此吧！一双饱经风霜的手驾驭着一把风烛残年的剪刀在自由穿梭间勾勒出一幅幅形象的作品，虽不能说是传世佳作，但足以令人惊叹不已！无师自通，与生俱来，是潜能，是天赋？难以考证。透过一幅幅剪纸画，赞叹民间艺人骨子里的艺术涵养！由点线到花鸟，由特写到情景，剪纸在民间艺人手指间丰富内容，传遍大江南北；由一点红到一抹红，有一片红到红遍神州大地，剪出一年又一年红红火火的喜庆吉祥！这是中国符合，也是中国颜色！从远古的口传心授到改革开放的大力普及到现如今电脑制作的全面开花，如涓涓细流到江流涌动再到汇聚海洋。我不知道剪纸的天花板在何处？也不知道这一艺术登峰造极于哪里？但出自奶奶指间的原始图案，出自婆婆心灵的陈年佳酿，都是我心中抹不去的永恒记忆，虽然现在也在家里贴着电脑制作的精美的剪纸作品！生活处处皆艺术，民间处处皆艺人。劳动者智慧的结晶处处闪耀着夺目的光芒！2023年2月18日

作

者

简

介

马乌仁 ，别名，拾贝。赠人玫瑰手有余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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