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内蒙古｜魏然：正午的将军

原创作者：魏 然｜内蒙古

正午的阳光暖暖地洒在中心市场的门口，我搀扶着步履蹒跚的父亲，慢吞吞的迈过市场大门槛。父亲用他那肢节凸起的大手抚摸着堆积如山货品中的老布鞋，走走看看，像个将军一样检阅着士兵。我紧紧的用小臂穿过父亲的大臂，感受着父亲的温度，仰起头，享受着市场里的摊主和零星顾客艳羡的目光，像个将军一样，接受着大家的检阅。此刻，由衷的幸福感穿过我的脊髓。我迎接着正午的阳光。

——题记

周末，接父亲到店里吃饭，妻子嘱咐我，接上父亲路过中心市场的时候，顺路买只三黄鸡，中午为父亲炒鸡肉吃。路过市场的时候，我要下车去买鸡，随口问：“老爹，你下去市场里面转一转吗？”我估计父亲是不会随我下去的。他在87岁的时候还能赶公交，去我家店里面吃午饭。但一次在路边等的时间稍稍有点长，起得猛了，犯晕，栽倒在地上，擦破了头皮。路人扶起他后，给我们打电话，我和两个姐姐先后惊慌赶到，一顿忙活。所幸，只是擦破了头皮。从此以后，我们就严禁他自己坐公交，轮番上门给他做饭或是送饭。在我不忙的周六日，我会开车去接他出来，到店里吃饭，顺路带他“放放风”。他自己不赶公交了，腿脚也退化的厉害，越发步履蹒跚起来。论年龄，也是该走不动的时候了。

越走不动，他越不愿意走，也总是觉得给我们添了累赘。每每送饭去时，他总是长叹一口气，说：“唉，再不要送了，吃的一口饭，我自个儿弄，你们跑的麻烦的。”可我想，他哪次不是在等我去送饭呢。每次去，家里总是冷锅冷灶，没有一点准备做饭的迹象。他盼着我们去呢。解决他的一日三餐，是我们的刚性任务，也是唯一要定时定点去看他的理由。不论谁过去，不论话多话少，说上几句，给他弄上一口吃食，他一个人寂寞的一天，总算好打发了些。所以他那里，中午总是有人的。

周末的日子，不是忙的太过分，我总是要把他接到店里。在老房子拆迁以前，他和我们一家三口，在店里住了七八年，店里留着他的床铺。虽然挤，但那时是和他的孙子，我的儿子住的上下铺，他乐意和我们，和孙子挤在一起。每天他帮我媳妇和些面，拔个葱，剥个蒜，他们翁媳之间合作的融洽，我也落个其乐融融。拆迁后，买了一个不大的房子，我们决定把晒着阳光的大卧室，给老父亲住，我们为了方便照顾上学的孩子，继续留在店里。刚搬过去的日子，他每天按时按点坐公交来，延续以前的工作，帮儿媳妇做午饭，看看他的儿孙，吃过午饭，带着打包好的晚饭，慢悠悠去坐公交了。这种生活节奏，直到那次摔倒以后就结束了。他对来店里转一转，吃个午饭再回去，愿意着呢。虽然他的孙子上大学去了，来店里也见不着，但强比一个人待在房子里强，虽然他住的房间阳光很好，收拾的利落干净，但我去接他，他总是愿意出来转转的。

每次路过市场我进去采购时，他不太爱下车。他知道自己走的慢，我们又赶时间，他怕耽误我们的时间呢。我们也确实是赶时间，每次父亲说不下车，我就匆匆关上车门，径直奔向市场。

这一次，他说他要下车，我只好耐着性子，搀扶他艰难的迈下一边的腿，再慢慢的挪下腰，我才能关上车门。他说他要进市场，我只好由着他，慢慢倒着碎步，还要前后左右换着方向搀着他，防止他摔倒，防止我们挡了别人的路，碍了别人的事。走到平处，我放开他冲向肉铺，刚走了几步，一回头，发现他走的步态并不稳当，有点往前冲的感觉。我只好回过头，又将小臂穿过他的胳膊，扶稳了他。这时，恰恰走到了市场的中间，中午的阳光穿过顶棚，斜斜射了下来。阳光洒满了市场的角落，也洒在了父亲和我的身上。档口两旁，卖水果的，卖鸡鸭鱼肉的，卖馒头的，他们都向我们投过来暖暖的目光。

中午，一个体态充盈的胖子，搀扶着一位衣着干净，步态稳当的老者，慢慢走在通向市场的过道上。我突然觉得，今天是星期六，我其实也没有那么忙。此时此刻，正午的阳光暖暖的洒在中心市场的门口，我搀扶着步履蹒跚的父亲，慢吞吞的迈过市场大门槛。父亲用他那肢节凸起的大手抚摸着堆积如山货品中的老布鞋，走走看看，像个将军一样检阅着士兵。我紧紧的用小臂穿过父亲的大臂，感受着父亲臂膀的温度，仰起头，享受着市场里的摊主和零星顾客艳羡的目光，像个将军一样，接受着大家的检阅。此刻，由衷的幸福感穿过我的脊髓。我迎接着正午的阳光。

作

者

简

介

魏然，内蒙古作家协会会员，《阿拉善文学》总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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