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于凡诺
记得十八岁那年,初次看到许多不平事,有一段时间我真的很烦,烦到在所有的市面公开的书籍中,我都找不到想要的人生的答案,于是我开始沉迷于武侠。
谁知道歪打正着,随着一本一本书看下去,我开始关注金庸,我在思考,金庸那时候,明明有很多可以写的,为什么偏偏写武侠?就像曹雪芹,明明可以写很多重要的东西,却偏偏写一个不成器的少年和一群少女的故事?
直到红楼梦好不容易从头到尾看了一遍,金庸的书也基本上读了个遍,这答案也未曾寻到。
不过前金大侠在我的心里,已然逐渐成了一个器欲难量的绝世高手。
直到很多年以后,随着我不断成长经历更多,我才隐隐觉得,在他所有的书中,似乎背后都存在一个极致的性情中人,一个纠结摆脱不了尘世的迷恋缠绵和儿女情长的故事。对于尘世苦难,专制丑恶,极权禁锢,人生疾苦,等等等等,大概曹雪芹和金庸在百回千转之后,曾经的思考竟有着惊人般相似的一点,即如何更好地来表达和阐述对于人生的理解和反抗。
曹雪芹距今已经两百五十多年,自不必多说,然而不幸金庸也已经离我们而去,我想他的心里如果藏着很多的秘密,那么我认为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就是有关情的秘密,他或许和曹雪芹一样,都希望通过写透一个情字,对于眼前的人世纷争做一个判断。一个情字,大概就是把纷繁尘世蕴含在人生之中最大的秘密。
对,就是情字,
以天龙八部为例,他理解的世界,原来天下苍生,竟然都是一群为情伤命的人。
比如,
乔峰的疼,在于一掌打死了自己心爱的女人。
段誉的酸,在于痴痴爱恋的人从未正眼看自己。
虚竹的苦,在于一段耿耿于怀的爱恋却无从找寻。
游坦之的爱,在于无怨无悔,心甘情愿付出一切不被买账。
阿紫的爱,在于所爱的人就在身边却又永远够不着。
王语嫣的爱,在于明知道自己与对方的大志相比无足轻重,却又心甘情愿。
阿朱的爱,在于爱的越是深入骨髓,就越是无从逃避,只能一步步眼睁睁丧生在爱的掌下。
木婉清,是一种深陷爱的泥潭,欲说无门,抗拒无力,没有对手,回天无力的苦痛。
叶二娘,刻骨铭心,也是一种多么沉重的包袱。
……
从乔峰、段誉到虚竹,
这些呼唤武林,搅动天下的人,竟都困于一个情字,
如此看来,
天下也因情而惑。
天下苍生,
其实都是一群为爱苦命的人。
再细细划分一下,
第一风流人家,大理段家,只因为段正淳一个人的风流,处处招花惹草留情,结果种下许多人的痛苦。换句话说,差不多整部天龙八部都可以称其为一个男人和几个妹妹的故事,或者大理镇南王五个女儿的故事。即使北乔峰、南慕容,也都脱不了干系,前者钟情于他的女儿阿朱,后者视其女儿王语嫣为自己将来必然的妻子。竟然都情种他的女儿。
第一大吃醋报复血案。丐帮血案直接原因就是因为丐帮副帮主马大元夫人康敏吃醋。起因是因为在一次百花会中,乔峰仅仅因为没有好好地瞧上这个女人一眼,就被她设计报复。结果直接导致了马大元惨死,乔峰出走,白世镜和全冠清堕落,丐帮作为天下第一大帮形象一落千丈。
第一隐蔽风流案是在少林少室山。佛家重地也并不是情字的禁地,德高望重的少林寺方丈玄慈,竟然有一个秘密情人,还生下了一个孩子。最后迫不得已,为了最大限度维护少林声誉,自罚杖责200棍,并自绝经脉而死。
最长的争风吃醋案发生在逍遥派逍遥子三大弟子中,天山童姥和小师妹李秋水同时爱上了同门师兄弟无崖子。两人更是因此相斗一生,互相陷害,互相报复,双方都成残疾,最终在童姥九十六岁时两人同归于尽。一个情字,仇深似海。
最大的寻情行动西夏四海招驸马。仅仅是为了女儿银川公主寻找自己的梦郎,寻找那位在西夏皇宫冰窖中遇见即倾心的,陌生而又熟悉的情人,父皇李乾顺不惜四海列国大举张榜招婿。响当当的父爱如山。
天龙八部其实就是两部情史,一部是上一辈的爱恨情仇。一部是这一辈的一往情深。
上一辈的情史是因。
首先是一个男人有多个女人。这部戏里主角当之无愧的就是大理国镇南王段正淳。
换句话说,这个段正淳正是许多事情的祸首,可叹他情字一生,最终所有情人在身边身死,自己也自尽而亡,戏剧性的是,这位生性风流多情的王爷至死也没有弄明白,自己的儿子竟然是妻子与他人所生。
而他的情人康敏走上一系列报复之路,与他实也脱不了干系。而康敏正是祸害丐帮的罪魁祸首。
接着是一个男人纠结于几个人。
这里就是讲无崖子和大师姐天山童姥以及小师妹李秋水还有李秋水妹妹三个女人之间的故事。大概,天下所有的事情,唯有一个情字难分对错,也唯有这个字,终身难以释怀。
再接着,是一个和尚少林方丈纠结于一个女人的孽缘。
“过去二十余年来,我日日夜夜记挂着你母子二人……”
还有一个六十几岁老人赵钱孙的单相思痴恋。他深爱着自己的师妹“小娟”,她嫁给了别人后,数十年来仍对她眷恋爱护有加。
“当年郎从桥上过,妹在桥畔洗衣衫…”对于赵钱孙而言,那最初的一段岁月,错过了,也就错过了一生。
这一辈的一往情深是果。
最感人的就是乔峰和阿朱,以及阿紫对乔峰,甚至还有游坦之对阿紫。
其次是段誉和王语嫣,
而虚竹和李清露,则成了最幸福的一对。
倘若把所有的人世纷争,浓缩到一个情字,体现在一个情字,大概唯有爱过恨过而又彻底领悟饱经风霜的人,才会看懂这个字,才会真正泪流满面。
凭谁问,谁是这一世这一生最重要的事情,
是至高的武功,显赫的声名,无穷尽的荣华富贵,还是皇位功勋大业,
还是解脱尘世苦难,人生疾苦,
还是比翼双飞,一生相守……
我曾经一直苦苦在想,
也许绝大多数人,很可能是一个悲剧。
因为很多人终其一生,都不明白自己真正需要什么,想要什么?
换一句话说,
假如,
你也在天龙八部,
或者说给你一个机会,
让你
为爱
孤独终老
为爱
荒废至上武学
为爱
争执一生
你会怎么选择?
大约划过金庸的情字决,内涵深远,
天下苍生,也许都是一群为情所困苦命的人。
没有谁真正可以幸免。
人生苦短,
倘若诸多无法,
或许透过一个情字,也不失为一种尝试之路,或许穿越这情字的层层叠嶂后,真能看到触摸到一个不一样的世界,从而迎接一个截然不同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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